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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拳拳捶在心口,口里呜咽,“我的仪丫头啊,我这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尚还赖活着,她怎么就去了?我还记得她刚生下来团团的模样,还像是昨日,转眼就叫我这白头人哭黑发人。”
安国公老夫人膝下二子一女,女儿沈仪自出生既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养大,说是老夫人的命根子也不为过。长到待嫁的年纪,千挑万选,洁身自好,长相俊秀、性子温柔的孟长贤入了老夫人的眼。
也是考校了许久,定下了亲事,一朝将闺女嫁出去,好歹想着她能相夫教子平安一生,不料这才过去十来年,夫妻两前后都撒手去了。老夫人听闻噩耗,简直不能接受,当时哭的死去活来。
安国公为安慰老夫人,便打算将孟长贤跟沈仪的独生女孟玉拆接过来。并且亲自过去安排好妹妹的下葬事宜,带着外甥女终于在三月后到了京师顺天府。
老夫人今儿白日见着外孙女哭了一场,这会儿夜深人静想起青春妙龄去世的独女,一时悲从心来,伤情落泪。
陈妈妈轻叹道:“好在,姑娘顺利到了家,那贵重的人品,跟姑奶奶简直一个模子。老夫人想想表姑娘,好歹也保重身子。前些日子请平安脉的太医可说了,您年事已高,切忌大喜大悲,这一家子都指望您呢。”
“咱们家里姑娘们温柔和睦,太太们知书达理,谁能冷落了表姑娘。到了国公府,也就进了家门了,这是天老爷垂怜,表姑娘的福气,老夫人快快收了泪才是。”
陈妈妈乃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从小一个屋里长大,跟着出了门子。身边的丫鬟不是走了就是嫁了,只她一个自梳当了嬷嬷,陪在老夫人身边一晃几十年,是老夫人极其倚重的人。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了一番,老夫人渐渐收了泪,长叹口气,“你说得对,玉儿多好的姑娘,我也该瞧着她出门子,全了跟仪丫头的母女情分。有我瞧着,家里这起子人才能安分。”
见老夫人不哭了,陈妈妈也松口气,两人喁喁闲话,半夜方才睡去。
国公府的西跨院在整个宅子深处,红木的两扇大门紧闭,灯烛如莹。劳累一天的家下人入了梦,上夜的婆子打着哈欠,挑着灯巡视。
这一日又进府又见人,终于结束长达一月的旅程。白露将姑娘的床铺收拾好,掐了屋里的油灯,只留下璧角几盏绰灯。
躺在床上新鲜感未退,她是第一次进国公府,一切都显的新奇,与豫章的家里完全不同。在国公府的家眷面前,尚还能端着,进了自己地头,就有些松懈了。
白露看了一眼帐子严实的梨花床,躺回自己枕上,顷刻便睡的沉沉。正是好梦的时候,猛的听见一声叫喊,吓的一个激灵就醒了。
“姑娘,姑娘?快醒醒,你怎么了?”
昏黄的烛光照在脸上,孟玉拆猛的睁开眼睛,十二三岁小丫头稚嫩的脸闯入眼底。她缓缓醒了神,意识回笼,不是朱家阴冷的佛堂,也不是宫里寂寂的宫室。
她此刻在外祖家安国公府,她才十二岁,以后那些凄苦的生活还离她远远的。孟玉拆吐出一口浊气,仰头倒回床上。
莹莹的眼睛盯着虚无,额头上一片冷汗,面色泛着苍白,声调平平,“几时了?”
白露倒了杯温水回来,瞄了一眼自摆钟,“酉时正,还早呢,姑娘再睡会儿?”
孟玉拆愣愣的,仿佛还没从梦中回神,任由白露拿了衣裳出来,换下已经汗透的里衣。
看她痴愣愣的神色,白露心下叹气,想起自从老爷夫人相继去世,姑娘就梦魇不断,勉强笑道:“我听说这顺天府城外有座济远寺,香火极盛,求符问灵极准,要不咱们去走走?求个平安符什么的,姑娘总这么做噩梦也不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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