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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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第1页）

她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吗，知道太监意味着什么吗?

她肯定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把誓言随意说出口。

&ldo;你太小了，很多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些，就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冲动之言。&rdo;望春叹口气，重新挽起缰绳，指挥马儿调头。

&ldo;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懂?&rdo;茴香又一次摁住他的手，&ldo;太监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吗，不能生可以领养呀，督公大人不就认了许多干儿子吗，你们对他难道不比亲儿子还上心。&rdo;

&ldo;情况不一样。&rdo;望春含蓄道，&ldo;我和干爹不一样，你和若宁小姐也不一样，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只是一时昏了头。&rdo;

&ldo;我才没有。&rdo;茴香道，&ldo;我娘死的时候就和我说了，让我将来无论嫁给谁，一定要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除了对我好，其他的都不重要。&rdo;

&ldo;……&rdo;望春停下来看她，&ldo;你娘为什么要这么和你说?&rdo;

&ldo;因为我娘是被我爹打死的。&rdo;茴香道，&ldo;我爹酗酒又好赌，我娘为他生了四个孩子，辛苦操持家务，他却从不领情，喝醉了就回家打我娘，打我们姐弟四个。

为了还债，他先后卖了我两个姐姐，我弟弟生病没钱看大夫，活活病死了，我娘怕我也保不住，才把我送给小姐做玩伴，夫人给她钱她没要，只求夫人让我在府里过得好一点。

我爹知道后，把我娘打得卧床不起，我娘快咽气时，他还在外面赌钱，别人去喊他他都不回家，我娘托人来府里找我，让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告诉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但千万不要嫁错人。

我确实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的，只是没想到认识了你，他们都说东厂没一个好人，我却觉得你善良能干，重情重义，比外面那些男人好多了。

能不能生孩子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倘若是我爹那样的，有孩子也会死在他手里，倘若是督公大人那样的，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区别。&rdo;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泪光盈盈地看着望春：&ldo;我说这话不是要逼迫你，反正我嫁不嫁人都无所谓，如果你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嫁也是一样的。&rdo;

冷风萧萧，街道幽深，沿途只有零星的铺面点着长明灯，望春却在那晦暗的光亮里看到她眼中的泪。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眼睫轻轻一眨，泪珠便倏忽滚出来，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

望春的视线追着那滴泪，待到那滴泪快流进她唇角时，下意识伸出一根手指将它拦住，不愿这苦涩的滋味被小丫头尝到。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却有那么让人心疼的过往。

原来她并非天生的乐观开朗，没心没肺，而是在用自己的赤子之心努力对抗这生而为人的百般苦楚。

有些人把苦难写在脸上，有些人把苦难藏在心里，她和他都属于后者。

泪水沾在他指腹上，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犹豫片刻后，一只手扶住茴香的脑袋，将她脸上的泪也一并擦了。

茴香的脑袋在他手掌心里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一动他就会把手收回去。

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有点高，烫得她脑袋晕晕乎乎的，方才还叨叨叨说个不停，这会子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好在望春也没想让她接着说，叹了口气说道：&ldo;你如此真心待我，我若还执意不理你，就不算是个人，但是，有句话我要和你说在前头。&rdo;

&ldo;你说。&rdo;茴香晕晕乎乎地应他。

望春道：&ldo;我的命是干爹救的，我发誓这辈子要为他一人而活，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你，我不得不把自己的心分成两份，一份给干爹，一份给你，你能接受干爹那份比你那份大吗?&rdo;

&ldo;什，什么意思?&rdo;茴香似懂非懂。

&ldo;意思就是，在我心里，干爹永远是第一位，既便有了你，我仍然随时准备为他而死。&rdo;望春深吸一口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ldo;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rdo;

&ldo;我能。&rdo;茴香毫不犹豫地回答，&ldo;在我心里，小姐也永远是第一位，我也随时愿意为小姐而死。&rdo;

&ldo;那好。&rdo;望春点点头，&ldo;既然你同意，我会找时间去和干爹和若宁小姐把这事说明，干爹现在身中奇毒，不能操心，我想等他的毒解了之后再说，你觉得这样行吗?&rdo;

&ldo;行。&rdo;茴香道，&ldo;说不说都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rdo;

望春轻笑一声，在她额头弹了一下：&ldo;傻子。&rdo;

心里没她的话，干嘛和她在这儿喝半晚上西北风?

茴香揉了揉额头，回了他一记狠的。

望春被弹得倒吸气，笑容却在唇边荡漾开来。

&ldo;走吧，我送你回家。&rdo;他驾起马车，声音里都充满了笑意。

送完茴香，望春回到提督府去向江潋复命，花枝招展的沈指挥使已经走了。

江潋还没睡，穿着寝衣坐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本书，眼睛却根本没落在书上。

望春进来，单膝跪地向他行礼，说自己已经把若宁小姐平安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