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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宴西厌烦极了,却还是耐着性子:“你真当现在根基稳固?谈骞北身份在那儿,他想叫你不好过,一句话的事。你拿现在这点儿东西去跟谈家叫板,纯属给人做嫁衣裳。你当谈文华甘心让权?他们一家子虎视眈眈,等我倒下了,我这些年打下的资本,他们能敲骨吸髓,渣都不剩。那时候你在哪儿?你们尹家都喝西北风去!”
谈宴西扫他一眼,那森然的表情,岂止是失望:“谈文华有夫家坐镇,谈骞北有妻子娘家撑腰,我有什么?我妈,我舅舅,再加一个你?”
他嘲讽一笑:“我有心栽培你,他日你羽翼丰满,自立门户,对我也是助力。往后我真要跟谈家决裂,也能借你这据点东山再起。尹策,你是觉得我待你太薄?手头这最要紧的项目,我都带着你做,外人说我任人唯亲。但我知道你有才能,这些议论我纯当是放屁。而你就这么回报我。我这种内外交困的时候,你来给我添乱。你倒是告诉我,你对我有意见,还是真对周弥有意思?”
尹策满脸羞愧。
谈宴西眼里有霜雪般的冷意,“你要对我有意见,觉得跟着我干是屈尊,那你趁早滚蛋。可你要是真想对周弥出手……”
说到这儿,他骤然一顿。
太失态了。
他终于意识到。
尹策如果单单劝谏他不要轻易联姻,他气不到这份上。
他多半的火气,都是因为,尹策说要追周弥。
那是他都得不到的人,旁人也配?
沉默好久,尹策说:“难道,三哥真要跟祝思南结婚?就没什么别的破局方法?”
谈宴西冷声吐出一个字:“熬。”
至少,熬死了老爷子再说!
尹策说:“倘若熬到了二月十八……”
谈宴西冷着脸不言声。
尹策深吸一口气,“不瞒三哥,上个月,我在卫丞那儿应酬,碰见了周小姐。”
谈宴西蓦地一顿,心里烦乱,几下碾灭了烟。也不问“然后呢”,等他继续往下说。
“孟劭宗去找她,想让她认祖归宗,然后试着跟谈家攀一攀亲。但是,她拒绝了,她说……”
谈宴西忍不住追问:“说什么?”
“她说,她对三哥不是利用的关系。即便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利用你,她也不会。”
谈宴西骤然心口一紧。
形容不出的感受,像是从虚空的地方,刺来一柄剑。
那么精准无误地扎在他命脉。
尹策摘了眼镜,低头,揉揉眉心,“……三哥应该还记得,大学时我谈的那个女朋友,我跟她分开,就是因为家里干涉。我爸的性格,三哥你可能比我还清楚,他要是成心捣乱,就没有搅合不散的。她去年结婚了。周小姐跟她气质有点像,我可能一时搞糊涂了。但是三哥,我虽然也是尹家的人,却从没想要趴在你身上吸血。我知道你赏识我,我也想自己做出点东西。至少,往后我们都不必受谁掣肘。”
他顿了顿,又说:“……周小姐这么好的女孩,你一辈子不一定碰得到第二回。我不知道怎么劝。或许胜算不大,但总该试试?到时候失败了,一定要从零开始,我也还是跟着三哥,做牛做马都行。”
说完,尹策就站起身,把眼镜戴上,也捡了那份文件,颔一颔首,转身出去了。
谈宴西坐在椅上,许久未动。
输得惨烈的一种颓然。
瞧瞧他前半生追求的这些东西,这么执意地汲汲营营。
固然是他的执念,可当下这一刻,他真觉得。好像其分量,还不如某人的一句话,那么叫他万箭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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