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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蒋慕渊讲述来龙去脉,圣上的面色越来越沉,几乎阴得跟染了一层墨似的。
小内侍想端茶过来,见里头气氛压抑,他缩了缩脖子,脚下如被钉了钉子,不敢再往里侧走了。
韩公公瞥见了,轻手轻脚地把茶盘接过来,冲小内侍使个了眼色。
小内侍感激涕零一般溜出去,把御书房的大门紧紧关上。
韩公公的胆子到底大一些,把茶盘放在了案上,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地退至一旁,随时等候圣上的拆迁。
整个御书房里,除了蒋慕渊清冽的声音之外,只余下西洋钟的走动声了。
蒋慕渊如实说了经过,从老妪说到了落叶胡同白家寡妇的自尽未果,又说到了夜里冻死的三个灾民。
圣上没有打断蒋慕渊的陈述,待全部听完,他才轻哼,叫蒋慕渊吃茶润润嗓子,自己低下头,把几份案卷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
最后一页看完,圣上这才抬起头,靠着椅背,指尖点着扶手,冷声道:“一步接着一步,这是唱大戏,还提前排了戏本了!
那老婆子呢?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什么背景?
人抓起来没有?抓到衙门里好好问问,到底是谁让她去的东街!”
蒋慕渊敛眉,答道:“使人盯着,没有抓起来。”
“不抓她,你留她过年呐?要不要朕再给她送份年礼啊?”圣上重重拍了下大案,瞪大眼睛道。
蒋慕渊似是全然不介意圣上的怒火,说了自己的想法:“悠悠之口不好堵,把她抓进衙门里,不见得能问出东西来,反而要惹一堆麻烦。况且,她未必知道内情,她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对那贼人来说,已然是一颗不用在乎结果的弃子。”
圣上何尝不晓得这一点,只是这状况实在憋屈,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平静些:“冻死的那三祖孙当真是两湖的灾民?”
蒋慕渊答道:“那三人数月来一直在附近乞讨,周边的百姓都眼熟他们,依着他们提供的名姓,在衙门里也查到了登记,祖孙三人是在九月末进京的,原籍是岳州府。”
“阿渊,”圣上眯了眯眼睛,道,“昨夜有没有冷到会冻死人的地步?那三祖孙就算是一件衣服没有睡在路边,按说也死不了的。”
蒋慕渊垂着眸子,道:“如您所言,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与之前盗窃案的一列疑点,我才觉得这案子有问题。
毕竟是冬日,只要对方存心想做,冻死人并不难。
而煽动百姓,又哪里需要面面俱到?”
提到被煽动的百姓,圣上的火气又冒了起来,他蹭的站起身来,背着身来回踱步:“一群愚民!如此显而易见的煽动都分辨不清!
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是不是又要骂朕一通,骂虞贵妃一通?
朕要真是个暴君昏君,能由着他们在天子脚下整日里对着朕的鼻子骂吗?
改天就全部抓起来,全砍了,就晓得厉害了!”
这最后一句话,基本就是句气话了。
韩公公心里清楚,不出声劝解,蒋慕渊亦是不搭腔,由着圣上气急败坏般骂了一通。
圣上骂过了,重新坐回到龙椅上:“绍方德管的好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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