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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第1页）

&esp;&esp;京中原有人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愿花这许多银钱买这蜀锦——那些心甘情愿掏了银子的人有出来现身说法的，说这其实就是花钱买个彩头，买个吉利，毕竟这锦官坊名字好听，一旦在这儿花了该花的银子，就能得前程似锦，官运亨通。这钱，不是该花的还得花么？

&esp;&esp;锦官坊生意火爆，孟氏也自然得意，认为她的眼界与手段，这京中的女子，少有人能与她比肩的。

&esp;&esp;这天锦官坊的女掌柜例行过来给孟氏报账，双方将近一天的账目一样样对过。两边核对了无误之后，女掌柜向孟氏提起一事：“东家，前些日子铺子里曾经收到东家您手批的‘条子’，说是三千两买五匹蜀锦。咱们已经将货交到柜台上，可那边又说突然有事，最终也没能买下那蜀锦。这事儿您后来……知道了吗？”

&esp;&esp;三千两买五匹蜀锦，这种价格已经不止是天价，势必是有人有事求到孟氏这头，五匹蜀锦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但凡遇到这种事，都是必须要孟氏亲自手写条子，指示店里，由店里的女掌柜照办。

&esp;&esp;孟氏想了一回，疑惑地问：“是哪一日的事？”

&esp;&esp;女掌柜答：“九日之前，上回和您对过账之后的

&esp;&esp;午后石宏武回到孟氏居所，要将话都对孟氏说清楚。

&esp;&esp;孟氏却只道今日是她的大日子，待到王氏那边的事情一了，她就名正言顺了。因此孟氏这日刻意打扮了一番，穿得光鲜，又特意配了两件华贵的首饰，在自家院儿里候着石宏武。

&esp;&esp;她一早在忠勇伯府那里安排了人，石宏武一从伯府出来，她这边就已经接到消息，喜孜孜地在宅子里候着。等到石宏武进了宅子，孟氏刻意整了整衣衫，施施然起身相迎，见到石宏武便蹲了蹲，口称：“老爷！”

&esp;&esp;石宏武没看她，自踏着大步进入正厅，转身坐下，抬起眼，盯着孟氏。

&esp;&esp;孟氏自觉对石宏武的脾气秉性非常了解，当下高声唤碧琴：“去将少爷、小姐一起请来，来给老爷见礼……”

&esp;&esp;话犹未完，石宏武已经打断了，说：“不必了！”

&esp;&esp;孟氏一怔，石宏武已经接着说：“所有人先退下，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esp;&esp;孟氏听这话说得生硬，已经心知不对，便也挥挥手，命碧琴等人下去，随即亲手斟了一盅茶，递给石宏武，柔声道：“老爷用些茶，这茶是从川中带来的，妾身记得，最是合老爷的口味。”

&esp;&esp;石宏武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茶，顿了一会儿才道：“待我这话说完，怕就要立即赶回川陕任上去了。在京中之事，你就都自己安排吧！”

&esp;&esp;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了孟氏。

&esp;&esp;孟氏心中满是疑惑：石宏武是与年羹尧一起回京的，年羹尧且还要在京中多待数日，石宏武怎么就要赶着回去了？她忍着没问出口，接过那文书，打开一看，立即变了脸色，双手颤抖，强忍着怒意看完，禁不住提高了声音，对石宏武说：“怎么会是‘析产别居’，不说好了是‘和离’的么？怎么，难道是王家临时起意坑了你？你也就这样被旁人坑？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呢！”

&esp;&esp;孟氏气得一回身，快步往厅外去，道：“备车！我要亲自去伯府，问问那位族长大人，他这个中人是怎么做的，怎么会容许这么荒谬的事儿？”

&esp;&esp;“是我写的！”石宏武在她身后立着，口中陡然冒了一句。

&esp;&esp;孟氏立即停了脚步，带着万般疑惑转过身，盯着石宏武。

&esp;&esp;石宏武反而坦然了，点点头，道：“是我写的，是我的主意。”

&esp;&esp;孟氏脸色立即变了，眉梢斜斜地挑了起来。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见，再次快步上前，捧起那文书读了又读，只觉心中一股子无明之火不断蒸腾，越烧越烈，难以扼制。她突然双手一动，“嗤嗤”数声，石宏武带回来的文书，已经被孟氏撕得粉碎。

&esp;&esp;“没用的——”石宏武叹息一声，“你便是撕去一千份，我也不会改却初衷。这文书一式三份，有所有在场中人签押。另有两份，一份族里收着，一份交给了王氏收着。且有不少证人都看过，你便撕去了，也改不了这事实。”

&esp;&esp;孟氏手一扬，那碎纸便撒了一地，她自己则伸出手，往石宏武胸前肩上，胡乱捶打：“凭什么，你凭的什么？”

&esp;&esp;石宏武不说话，也不还手，任凭她乱打出气。孟氏见此，心道原来竟只这点儿气性么，当即不再打他，扬起手指着门外，寒声道：“你现在就去，将刚才请的中人，一位一位地重新请回来。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说你早先是猪油蒙了心，签错了文书。你再改签一份和离的，去，去呀——”

&esp;&esp;石宏武不动。孟氏转身就走：“你道我自己就做不到么？”

&esp;&esp;“回来！”石宏武当真怕孟氏自作主张，将所有两家亲眷都请来，大闹一通。当即道：“我告诉你原因！”

&esp;&esp;孟氏一听，冷笑着回来，寒声道：“还会有什么缘由？不就是见了人家美貌，一时旧情复燃，心中又生了怜惜？我的好老爷，你当年就是吃了以貌取人的亏，门不当户不对，稀里糊涂把人给娶来，接着又撺掇你兄长，反出伯府。你与你兄长一家，这么些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全都是因为她，因为你娶了她，娶了这个红颜祸水，才让你石家沦落到那般颓废的地步！”

&esp;&esp;石宏武一听也炸：“你再说一遍！”

&esp;&esp;孟氏的话直戳他的心肺，让他胸腔里一切都悔，一切都疼。

&esp;&esp;孟氏：“因为她就是红颜祸水，是个搅家精！”她飞快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呢，这么些年，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儿，唯哥儿聪明上进，真姐儿知书达礼。这个家我给你一一打点得妥当，这几年来我给你攒了成千上万的家财，你当年娶我时只是个小小的千总，如今你已经官至守备，更有望升至参将！我才是真正旺夫旺子旺全家的贤妻良母，你凭什么这么不待见我？你与她‘析产别居’，她就永远是你的正妻，而我呢？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的孩儿一辈子顶个庶出的名头。石宏武，你正眼看着我，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esp;&esp;石宏武这时候惨然一笑，对孟氏说：“秋儿，你在嫁我之前，就已经知道有她了吧！”

&esp;&esp;孟氏一懵：……

&esp;&esp;“所以你决定嫁我的时候，就预见到了将来会有这一出的不是么？”石宏武言语里透着凄凉，“我和她都是你算计的一部分，不是么？”

&esp;&esp;孟氏一时语塞，不知该辩什么才好。

&esp;&esp;“说来我当年确实行为有亏，我有错，你算计我，我也说不出什么，可你为什么要算计我的长子？他又哪里碍着你惹着你了？”

&esp;&esp;孟氏噎住，片刻后艰难地说：“宏武，做人要讲良心，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喻哥儿出息，我疼他还来不及，我哪有……”

&esp;&esp;石宏武突然从袖中珍而重之地抽出一张纸笺，递到孟氏手里，道：“所以，这个也不是你亲手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