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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第2页）

可是高兴不过一霎儿，肚子猛然抽痛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来势汹汹。她几乎站不住了，腿弯子一软便待瘫倒。亏得容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见她痛成这样，简直吓得慌了手脚。

&ldo;快来人！&rdo;他高声疾呼，&ldo;找见素来，快快！&rdo;

园里立时ji飞狗跳，几个仆妇匆匆进来铺陈chuáng褥，请容与抱她上榻安顿。几个女人都是生养过的，照理来说三个月没满能疼得满头虚汗，这样qg况看来是大大不妙的。没人敢说话，大年下的，说错了倒不好，只在旁边随侍着。

一会儿庄子上的郎中见素来了，进门行了礼，容与哪里还计较那些！蹲在她chuáng头道，&ldo;娘子有了孕的，怎么突然肚子痛起来？你赶紧瞧瞧去，开了方子好抓药。&rdo;

见素一听不敢怠慢，忙趋前身子去搭脉。越搭越显出古怪的神qg来，嘬着唇、皱着眉，半晌才对容与道，&ldo;卑下到外间开药去，郎君请随我来。&rdo;

第三十三章恨无常

见素出了上房没进外间，低着头往厢房里走，容与便也匆匆跟了过去。

&ldo;怎么？&rdo;他压着嗓子问，隐约觉得qg况似乎不大好。

案头的蜡烛火摇曳着，风从西边chui过来，见素忙去阖了窗扉，回身道，&ldo;奇怪了，上将军才说娘子怀了身孕，可是我请过了脉，并没有这症候。只是血瘀!大大的血瘀!&rdo;

容与听了颇意外，&ldo;你可看仔细了？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了，怎么说没就没了？&rdo;

&ldo;我也正琢磨呢！&rdo;见素道，捏着笔杆子无从下手。半晌犹豫道，&ldo;上将军可能确定么？若是真的怀过，这会子脉象又不是这么个事儿，如此看来事qg可难办……&rdo;

容与眉眼生冷下来，&ldo;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rdo;

见素拧着眉头，字斟句酌道，&ldo;孕事变成了血瘀，先头郎中没诊错脉的话，结果只有一个‐‐孩子成了死胎，淤血堆积着排不出来。眼下要通经，使了红花把污血疏通gān净。否则伤了娘子根基，不说再孕，连xg命都保不住。&rdo;

小小一盏灯只照亮方桌那一块，别处都是暗的。外面的红光从门槛上斜斜铺陈进来，他站在那片光影里，唯觉得恍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简直摸不着头脑，这样层出不穷的不如意！一心一意等着孩子长大，怎么一夕之间又变成了这模样？见素的医术他信得过，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只因当年犯了事，后来叫他从刀口上救下来安置在庄子上的。他说血瘀，那么病因便可确信无疑。可是布暖那头怎么jiāo代？她能相信么？

见素催促起来，&ldo;郎君别拿不定主意，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晚些怕出大事！&rdo;他自顾自的舔笔开方子，&ldo;不是一天两天，少说也有三日以上。面上平稳不过是表象，一旦发作起来，带坏了里头内脏，神仙也救不了。&rdo;他一向直来直去，容与面前也不藏着掖着，不讳言道，&ldo;您目下没什么可留恋的，已然胎死腹中，也不存在保不保的问题。若是我早两天给娘子医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事到如今，怅惘也迟了。我立时抓药熬了送过来，这个没了不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调息得好，来年不愁添个一儿半女。&rdo;

他催得紧，容与也不及多想了。横竖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护得她周全，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怀的。他咬了咬牙，&ldo;这会儿用了药，几时能下来？&rdo;

见素道，&ldo;份量重些，半个时辰就能见红。&rdo;

他连心都颤起来，&ldo;疼么？&rdo;

这话问得见素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想道，&ldo;疼总归是疼的，小产和大生一样，甚至还要伤些。大生是瓜熟蒂落，自然而然的。小产呢，好比夹生的柿子，硬要揭盖儿，就得连皮带rou的扯下来。受了刀伤疼不疼？刀口就算深，至多半寸宽。掉孩子不一样，满肚子疼。肚子那么宽的刀伤，男人谁受得住？&rdo;

容与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惶然问，&ldo;有没有少受罪的法子？&rdo;

灯火照着见素灰白的脸，他摇头，&ldo;疼了才能掉下来，不疼不成。&rdo;

不疼不成……他听了这话，背上起了层细栗。到了这地步，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总不好由得她去不管不顾吧！他垂首叹息，握着拳道，&ldo;你去料理，分量重归重，务必要保住她。&rdo;他的眼里惟剩下黯淡，声气也越见低迷，喃喃道，&ldo;我不避你……没有她，我也活不成。&rdo;

见素大大吃了一惊，抬头惶惑望着他。他们认识可不止一年半载，当初打西突厥时，他也曾经隐姓埋名鞍前马后追随过。他是怎么样清冷的脾气，他大抵也知道些。现在说出这种话来，想是当真连命都绑在一起了。

他更觉担子重，忙谦卑揖下去，&ldo;请上将军放心，见素定当拼尽全力，不负将军重托。&rdo;

容与点点头，凝重的在他肩头拍了下，撩袍走出了厢房。

再回到上房时，一切的惊恐不安又好像沉淀到了空气最底层。灯火辉煌里，三足铜香炉内燃起的香烟在室内徐徐回旋。迈进门槛，屋里有敦实的温暖和宁静。然而这片宁静却像个巨大的壳，把他死死扣住，更令他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