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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就有希望。
秦侑回话音落下,银狐庞大的身躯被笼罩进了刺目的阵法里,猩红的血液如同浓烈饱满的颜料,一蓬蓬炸开,炸成甜腥味的血舞,沁润到了中州之下,世界树的主根之中。
拆筋断骨,神魂寸裂。
这样的痛楚,即使是秦冬霖,咬着牙一声不吭承受下来的时候,也得倚着婆娑剑,才不至于跪到地上。
树灵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感受着自身渐渐凝实,归于平稳的身体,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话跟你说。”
秦侑回气息一声比一声沉重,出口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宋玲珑在看着吗?”
树灵拂开结界,往后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抱着琴被结界挡在不远处的宋玲珑。
难得的,红了眼睛。
无措又崩溃,想走近又不敢的样子。
“在看。”
树灵如实回答。
秦侑回满嘴的血腥味,他仰着头,手掌颤动,平复了半晌,居然还扯动着嘴角笑了一下:“这种时候了,还跟我唱反调。”
他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手脚冰凉,唇色寡白,可想起身后的那张脸,那个人,也仍是不由得闭了下眼,手掌微微握了一下。
良久,他搭在剑柄上的手指动了动,问:“是不是哭了?”
树灵简直佩服他的毅力,它再次转身,这回细细地将宋玲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道:“哭了。”
它一口气描述得很详细:“眼睛红了,但忍着没掉眼泪,就站在外面看着你,手里抱着琴,没让人跟着,身后的人离得很远。”
宋玲珑很少有哭的时候,她总爱笑着,脾气好,但受不得委屈,谁敢给她委屈受,她一定要加倍还回来。
秦侑回看不得她哭,于是谁也不敢做让她哭的事。
秦侑回变回人身,执着剑,原本已经被压得弯曲下去的脊背又渐渐挺直起来,脸色比纸张还白,树灵连着诶了好几声,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这个强。”
“不是逞强。”
秦侑回像是早就做出了某种决定,举剑的动作虽然艰难,但十分坚定,他道:“我要她活着。”
身为君王,他要他的臣民活着,身为秦侑回,他要宋玲珑活着。
秦侑回举起了剑,朝着天穹而上。
浓郁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强大波动拨开了阴云,送来了清风。
秦侑回分为了数个秦侑回。
他的剑道完整抽离,镇压在了剑冢之中。
他的血液流入了中州的结界里,滋养催生着世界树的根系。
他的神识锁住了整个中州。
而现在,他将自己一身修为化为浪潮,冲遍了主城的每一条街道,冲进了每一个人的体内。
“还不够。”
秦侑回手背漫出惨烈的急剧的白,可再这么用力,这具身体,也泛不出半点的薄红,他的血液已经被留在世界树的根系之内了。
婆娑剑感受到他的心意,灵光骤盛,可也无济于事。
封存中州十二主城,那么多人,难于登天。
他们都缺少一样东西,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就在此时,宋玲珑抱着琴,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动起来,她嘴里低低地唱着歌,唱的是曾经赵招摇常唱的一首歌。
歌声里,没有血虫之灾,没有世界树倒,中州还是从前的样子。小小的城镇里,淌着一条清澈的河,乌篷船穿过一座座的桥,两岸的石板上有竖着高高发髻的妇女捶洗衣裳。昨天才下了这个季节第一场雨,青石地面湿漉漉的,河的两边有两棵海棠树,树上开满了花,被树荫和繁花遮蔽的树中心,躲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树下的伙伴东张西望,他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宋玲珑的琴声,是万物复苏的春季,是那首歌中招摇喜欢的海棠花。
她的琴,如同她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暖的,生机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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