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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杳杳出了刑部大牢,秋日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缠绕她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头绪,可她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姑娘准备去哪?”跟在身后的卫风低声问道。
路杳杳站在刑部门口,看着热闹的四方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处商人,异色瞳孔,人人都是安稳喜乐的模样。
大晟立朝已有一百八十六年,国力强盛,对外海纳百川,对内吏治清明,即使如此,大大小小也发生过不少动乱,导致一些矛盾越来越突出严重,到了如今,已经是不得不下手惩戒的地步了。
节度使拥兵自重,世家权欲过大。
这两件事情几乎成了压在圣人头顶上的两把大刀,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年幼时,她躺在爹爹书房的内屋睡觉,听着爹爹和哥哥两人常常谈经论道,针砭时弊,知道高文帝在世时便早早开始着手解决这两件事情,奈何压力重重,举步维艰,高高在上的天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血腥的代价。
她很早就隐约感觉到她爹到底在做什么,一步步从寒门走到大晟最高点的相爷,他得到的和付出的,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可世人提起他,却总是褒贬不一。
“哪都不去。”她带着蛟纱斗笠,朝着东边走去,“去逛逛吧。”
卫风低头看着那顶纯白色斗笠下隐约可见的琼鼻红唇,已经梳着妇人发髻的姑娘,可她却好似一点变化也没有。
十年来,谁都变了,只有她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通透又不世故,坚守又不固执。
两人来到东街最大的酒楼,隔着四扇屏风,听着底下议论着时下最热门的科举案,白路李三家外加汝阳公主都被人反复拿出来讨论。
“再风光又如何?”路杳杳捧着茶杯,细声说道,“关键时间还不是被人推了出来。”
卫风不解地问道:“汝阳公主手下不少犬马,为何不推出他们。”
“科举乃是国之重要,如今闹得沸沸扬扬,早已不是李家和汝阳公主可以收拾的,路白两家推波助澜,非位高权重无法平息众怒。”路杳杳沏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坐吧,在外无需拘谨。”
“那为何不是李家?”卫风把长剑放在案桌上,玄色长剑在秋光下闪着深沉的光泽,可剑首处的大红色的吉祥如意剑穗又格外耀眼。
“李家?”路杳杳端着茶杯放在唇边,眼波一转,斜了他一眼,笑说道,“李家够资格推出来的,仔细数来只有三人,李家家主李博敏,嫡长子李承心,嫡次子李承恩。”
路杳杳在桌子上沾了一点水渍,画了三条杠。
“李家家主李博敏乃是李家砥柱,不可动,嫡长子李承心乃是下任继承人,不可动,嫡次子李承恩礼部祠部侍郎,位高权重。李家这辈女儿众多,儿子却屈指可数,往下的庶子也不过两人,而且大都上不得台面,无法参与这些事情。”
路杳杳笑了笑:“不过归根结底,李家权势过重,圣人动弹不得,只好忍痛推出自己的亲妹妹,以平众怨。”
“那圣人会怨恨路相呢?”卫风又问。
要不是路相当场捅出科举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路杳杳盯着那三条逐渐消失的水渍,喃喃自语:“谁知道呢。”
“但是爹肯定是想好对策了的。”
她把茶杯中的绿茶一饮而尽。
“走吧,回宫吧。”她笑说着,“到处都是这些事,也有些无趣,如今这万千过错都是汝阳公主的错,李家被摘得干干净净,白家依旧是人人想要投靠的大家,路家依旧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咽喉被人握着无法发生,漩涡中的人至死都是沉默。”
卫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汝阳公主的话看似颠三倒四,却也证实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路家大郎君当年出事确实和路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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