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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李默反应最快,冷声斥责道:“陛下面前,做哭哭啼啼妇人之态,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一出,赵文华要是再哭下去,说不得就要被治一个“驾前失仪”之罪。
赵文华没理李默,抹了抹眼泪,扬声禀告道:“臣今日来也是有本奏的!臣今日就是要在陛下面前揭露李时言这个奸臣真面目!若有半句虚言,陛下便是斩了臣,臣也没有半句话。”说罢,双手举着自己的奏折递了上去。
赵文华面上正气凛然,心里却想着严世蕃交代了自己的那一番话:
“你那些罪,陛下心里也多少清楚的,你越是辩解就越是说不清,反倒要惹他大怒。所以,他问起来的时候,你要先哭一场,把你的委屈、你的忠心哭给他看。要知道,咱们这位陛下,讲究的是一个帝王心术。何为帝王心术?曾有前人总结过这个,归根结底不过是‘用贪官,以结其忠;罢贪官,以排异己;杀大贪,以平民愤;没其财,以充宫用’。”
用贪官,以结其忠——贪官可比清官好收买,你让他管事收敛钱财,他自然也会忠诚于给他权利的皇帝。这才有了臣忠而君安。
罢贪官,以排异己——贪官可比清官好罢免,倘若不忠或是势大,君上自然可以借着罢免贪官的幌子排除异己,甚至还能叫百姓也跟着叫起好。
杀大贪,以平民愤;没其财,以充宫用——贪官多了,自然朝野不清、民愤随之起,这时候,君上斥之、罚之、杀之,朝野天下皆可知君之明,百姓也能交相歌颂君王之德,君上还能收其财,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咱们这位陛下不怕你贪,就怕你不贪,就怕你不忠!”严世蕃言辞如刀,字字掐中要点,“你告诉他你的忠心,那就平了他一半的怒火。然后,你再怒斥李默之罪,将罪责全都丢给李默,如此这般,剩下的怒火自然全都移去李默身上。”
虽然严世蕃人不在玉熙宫,但是赵文华还是兢兢业业的顺着他编的剧本演了下去。
赵文华举着奏折,太监李芳很快便小步上去把折子接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皇帝。
皇帝来回看了在场几个人的面色,忽然短促一笑,眯着眼睛把在场诸人的面色打量了一番。很快,他便又慢条斯理的翻开折子,一声不出的看了起来。
赵文华吸了口气,当着在场诸人的面,朗声念下去:“臣受皇上重托,为人所嫉。近奉命还京,臣计零寇指日可灭,乃督抚非人,今复一败涂地,皆由李默恨臣前岁劾逮其同乡张经,思为报复。迨臣继论曹邦辅,则嗾给事中夏栻、孙浚媒孽臣及宗宪,党留邦辅,延今半年,地方之事大坏。昨浙直总督又不推宗宪,而用王诰抵塞,然则东南涂炭,何时可解?陛下宵旰之忧何时可释也!默罪废之余,皇上洗瘢录用,不思奉公忧国,乃怀奸自恣,敢于非上如此,臣诚不胜愤愤,昧死以闻……”
简而言之:赵文华这是抓着“李默与张经乃是同乡,有意报复自己这个当初举报人”以及“李默当初不用严党推荐的胡宗宪反而推举王诰为浙直总督,导致东南胜局转败”这两个论点,把东南如今战败之罪全都推给了李默。甚至,言语之间还暗指李默怀疑圣上当初决断,打算要替张经这个老乡翻案。赵文华言辞恳恳,简直是“一片丹心照汗青”。
李默的脸彻底就白了,他知道要是再让赵文华说下去,自己就真的要完了!他竖起眉毛,连忙出声,打断了赵文华的话;“你这是污蔑!”他厉声喝道,“陛下面前,你都敢颠倒是非!?”
李默乃是吏部尚书,主管官员升迁任免,外察以来更是官威更盛,此时一呵斥,颇有几分雷霆一般的厉色。
赵文华却是半点也不怕——就等着你,我还怕你不出声呢!他理直气壮,扬声反问道:“你敢说,当初举荐王诰不是出于私心?你敢说,你不曾质疑陛下所断,想着要为张经翻案?!”
李默一时寻不出辩解之语,只能怒斥:“荒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一心为国,从无半点私心。”
赵文华胆气更足,接着问道:“你当初出的那道题‘汉武、唐宪成以英睿兴盛业,晚节乃为任用匪人所败’,难道不是诽谤君上。如此大罪,你也敢辩?”
汉武帝、唐宪宗和当今皇帝相比,除了职业相同之外都有一个共同的业余爱好——修炼求长生。而且,这两位都算得上早期英明神武,晚年却因为修炼求长生而晚节不保的人。
上头的皇帝本还面无表情听着下头臣子打嘴仗——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人来耍的马戏罢了,看着也算是个乐子。只是,听到那句“汉武汉武、唐宪成以英睿兴盛业,晚节乃为任用匪人所败”时,皇帝的面色也跟着一变。皇帝这一辈子,疑心病重的厉害,还有个不能戳的毛病——修炼。他只是粗粗一听,立时就对号入座了,李默这是以汉武帝和唐宪宗来映射朕,说朕任用匪人“严嵩”,要晚节不保。
皇帝怒火立时就起了,暗暗咬牙:这李默可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赵文华眼角余光正瞅着皇帝呢,见皇帝面色一沉,立马加大火力,厉声道:“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李时言你这般不忠不孝,目无君上的恶徒,我就算是豁了这条命也要把你的这些事报于陛下!”
李默面色惨白,这一下是真的不能辩了——他看得出,皇帝现下已经信了八分,他再辩解,也是无计其事。他只能以坦诚而哀求的目光看着皇帝,希望皇帝能开口叫他自辩一句。
重纱后的裕王则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李默那张惨白的脸。这一刻,他深刻的明白:李默这一回是死定了,就连陆炳也救不了他。
而叫裕王更忧心的是:李默一去,朝中还有何人能与严党抗衡?夏言、杨继盛、张经、李默……这些人一个个前仆后继,最后却都成了严党炫耀威名的踏脚石。
边上的景王看得满脸都是笑,更加跃跃欲试,他嘿然道:“啊呀,今日可真是瞧了一场好戏!”他哥们好的拍了拍裕王的肩头,接着道,“要我说啊,今天还真没白来。”
赵文华和严家全都是景王背后的,他们得势,景王自然也跟着扬眉吐气,就连之前磕头受过的罪都忘了。
第49章 心药
待得裕王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重新说给李清漪听,便是李清漪的面色都微微变了变——纵然是她,都没想过李默会败得这么快。
李清漪握紧了裕王的手,轻轻抚慰道:“殿下,严家势大,我们现今确实比不了。可是,经此一事,严家和陆炳之间便隔了血仇,再也和缓不了。内有蓝道行、陆炳,外有徐阶,纵是要忍一时之气,但总有一日能将严家拉下。”她语调极轻,带着女子特有的温柔和沉静,“今日,严家仅凭李默那一句话便定了他的罪,来日,我们也总能揪出严家的错,叫他们也尝尝欲辩无言的滋味。”
裕王现下也已经缓过来了,他知道,自己再气再恨也是无济于事。他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是了,我还不如清漪你看的清楚。”这话,他却是说过许多次了,一次比一次真心。
李清漪目光一转,看着裕王膝头的那本《道德经》,随手拿了起来,转开话题:“殿下怎么看起这个了?”
“父皇给我的。”裕王摆摆手,懒洋洋的,“他说要多念书,就给了我和四弟,一人一本《道德经》。”
这倒是皇帝的风格。
李清漪笑着拾起那本书,递给裕王:“那您就瞧瞧呗,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无事。让几位师父给你讲讲《道德经》也不错,还能找机会和父皇说道一二。”
裕王把头枕在李清漪的膝盖上,依旧是提不起力气:“再说吧……”
他耸拉着肩头,愁眉苦脸的样子简直是在用生命诠释着“宝宝心情不好,要摸摸、要亲亲”这句话。
李清漪一颗心软了下来,摸了摸他那头柔软的乌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轻拢慢捻,浅尝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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