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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第1页）

一股被戏耍的愤怒渐积于胸臆，杨衍掷壶再斟一盏酒，噙起抹冷笑道：&ldo;若论阳奉阴违，谁都不及冯生。&rdo;

姜海怔了怔，不明所以。

……

吏部正堂内，礼部尚书李光启、梁国公徐令、英国公陈延及都察院御史高达陆续抵至，各掇把椅子围坐火盆边取暖，

桌上新摆一席，搁着四盘五碟精美佐食，每人手里擎着酒盏聊话。

李光启朝徐令道：&ldo;听闻交阯国之战，吾朝将兵大捷，徐蓝表现颇神勇，已动身在辄返回京途中，到时论功行赏定少不得他。&rdo;

徐令自是满脸骄傲从容，不禁大笑：&ldo;虎父无犬子，也不瞧瞧他老子是谁。&rdo;

陈延不屑的斜睨他一眼，本就是逢见必掐的冤家，遂讥嘲他：&ldo;他老子那会把人家姑娘，招惹的又跳楼又投水，这不现世报了，儿子倒成龙阳君。&rdo;

其他几人听得忍俊不禁，徐令却也不恼，&ldo;孳&rdo;一声，咂着酒道：&ldo;晓得你说的是姓冯的监生，早成沈二嘴边一块肉。待徐蓝回来，我给他喝十全大补汤，到时就怕他哩，女人爱个不够。&rdo;

&ldo;沈二怎还没回来？&rdo;李光启嚼着牛肉，再叹口气：&ldo;听闻徐炳永罢职前递过奏本，提任沈二兼两江巡抚，出京考察官员政绩，一并复核重案。如此这般，这首辅职怕是难升任。&rdo;

&ldo;倒不尽然，前日皇帝召沈二进宫谨见，或许就是要他继任首辅职也未可知。&rdo;徐令正猜测，就听帘子簇簇响动，沈二爷着宝蓝绣云纹直裰，从外头进来。

&ldo;你去哪了？让我们好等。&rdo;高达看着沈二近火盆边坐定，身上风雪之寒犹覆，显见他去的那处不近。

沈二爷不答，只接过热茶吃了几口，才看向徐令：&ldo;你说的无错，皇帝是命我补首辅之位。&rdo;

&ldo;这不最好！本就是众望所归的事。&rdo;李光启满脸喜出望外，其余几个亦表贺喜。

沈二爷笑了笑，语气很平静：&ldo;怕是要让诸位失望，我并未应允继任首辅此职，并将于太后寿诞之后离京南下。&rdo;

第贰肆柒章梦之境

沈泽棠此番话出口，一众默然，皆为朝堂纵横捭阖数年的老臣，毋须多解释，已是心知肚明。

半晌，徐令叹息道：&ldo;皇帝每早盥盆里，吐的紫血不断，身子骨恐渐油尽灯枯……&rdo;

他有些说不下去，扫了扫围盆向火的陈延几位，神情都怔怔的，难掩伤感之色，老皇帝励精图治，任人为贤，虽晚年政举有遭诟病，这天下倒底还是国泰民安的。

&ldo;跟你们说个事……&rdo;李光启抬手抹把脸上的疲倦，筹办坤宁宫祭神礼，他为礼部尚书责无旁贷，许久不曾睡个好觉了。

他说：&ldo;莫看宫中规矩严谨，可流言却藏不住，听闻皇帝打算祭神礼后的筵席上，诏告天下废除太子朱煜令，由五皇子朱禧继帝位。&rdo;

众人面色凝重起来，李光启继续说：&ldo;这事无风不起浪，我在宫中频繁进出，常见司礼监那帮阉党进出皇帝大殿，关起门来一待就是半日，看情形实在古怪。&rdo;

高达插话进来：&ldo;说来废太子另立储君，祭神礼时诏告天下最为妥当，百姓只当是天降神谕，自然不会起乱。&rdo;

沈泽棠沉吟半晌，才低声道：&ldo;太子岂会束手无策，他身后是太后及陈皇后，还有徐炳永，敢使出以退为进之法，想必早已辅好回路，只是把我们瞒住而已。依目前之势，唯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不欲其乱。&rdo;

众人颌首赞同，陈延筛杯酒饮尽，神情颇为感触：&ldo;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幸得我早已退仕，诸位此时莫急做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方为良策。&rdo;他又问沈泽棠：&ldo;昊王那边可有动静？此时予他可为良时。&rdo;

沈泽棠摇头淡道：&ldo;若无太子削藩传言，他是乐见侄子当皇帝的。&rdo;

转而朝李光启看去：&ldo;今日所说之言，勿要向你女婿秦侍郎透露半字，你若愿意，日后亦是如此。&rdo;

&ldo;此话怎讲？&rdo;李光启有些疑惑。

沈泽棠沉默片刻，还是说了：&ldo;徐炳永离京那晚，我的暗卫偶见秦侍郎，乘轿从他府中后门入。&rdo;

李光启脸色大变。

……

待众人走后，已交三鼓，窗外大雪愈浓，唰唰如数蟹行沙上。

沈容来询可要备轿回府，沈泽棠道不用，站起直朝耳房去，再过两个时辰要入早朝，他随便在此歇过就是。

耳房里才燃起火盆，不冷不暖的，他便脱履坐上大炕，随手拿过案几上搁的一卷佛经，多年养成的习惯，就寝前需看些什么才得入睡。

忽听得帘外有人悄问沈二爷可困否，徐泾掀帘去了又回，说是文选清吏司郎中郭璋来见，原郎中黄荣已被免职，这郭璋来得不久，听说做事很勤勉。

沈泽棠命他进来说话，那郭璋见礼，再递上官吏选薄，恭敬禀说：&ldo;大理寺的撰册黄昏时才递来，下官看后，还是觉得大人先审过为好。&rdo;

沈泽棠笑了笑，只让徐泾将官吏选薄接过，语气温和道：&ldo;已至夜深，你先行回去歇息，明日再议不迟。&rdo;

徐泾送走郭璋，复回来时，正见沈二爷拿着那选簿看，蹙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