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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岚摒除杂念复习到十一点多，洗漱完爬上床的时候重新打开了手机，网络刚连接上微信就开始显示99+的新消息。

她叹了口气点开来看，一半来自她妈，一半来自周凯，预料之中。

粗略看了个大概，杨岚敷衍地给俩人都回了一句“知道了”。

周凯很快便回她——

周凯：你没事关手机干什么？一晚上联系不到人。

他语气带了点命令和责备的意味，杨岚蓦地想起她妈的话，一股火气直接上涌，拿起手机就开始飞快打字：那你就找我一晚上？前后也就分开了不到四个小时，你急什么？你不用期末考试吗？你如果不想好好学习就不要浪费我们学校的录取名额，有的是人想好好学习。

飞速打完之后没发送，又直接全选清除，杨岚再次叹了口气望着手机屏幕发呆。

周凯：你输入这么长时间肯定又在骂我，以为我不知道？

杨岚看到这句话一下子没绷住笑出来。

杨岚：你在我头顶装了监控？

周凯：咱妈说什么了？你也不跟我说个结果！你这反应我以为我又被甩了。

杨岚：没说什么。

周凯：怎么情绪这么不好？是不是吵架了？

杨岚：你把监控拆了吧。

周凯：老婆大人，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杨岚：我妈让你给我买一套M市的房子。

周凯：就这点事儿？

杨岚：所以我很想知道怎么发一笔横财自己买一套房子送给她，堵住她的嘴，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周凯：宝贝儿，你怎么又开始跟自己过不去了？你妈是怕你吃亏，为你好。

杨岚：我在想，是不是真的足够有钱才能不憋屈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否则无论在领域内多么成功，世俗意义上也是失败的，也是弱势群体，也要在妥协和退让中一遍一遍把自尊碾碎。

周凯：你想太多了宝宝。

杨岚：跟你在一起后我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对待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那么非黑即白了……我不知道这算是一种成长，还是说我逐渐没那么是非分明了。

周凯：你也说了我们在一起，你不要每次遇到什么事都把我摆在对立面，仿佛我是阶级敌人。

杨岚：我好没用啊。

周凯：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你也说了这句话。那个时候我还不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觉得很正常嘛，地方学霸被捧着惯了，第一次到了学霸遍地的地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直接通胀了，换谁都不爽。后来我发现不是，你在M大也依旧是非常出类拔萃的，只是你没办法满足。你就像一个试图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你渴望的是做一个所向披靡的盖世英雄，你希望天地任你行，所以遇到林妙佳你就想比她强、比她漂亮，遇到我甚至想比我有钱。宝贝，你怎么可以这么……又酷又可爱？我好喜欢这样的你。

杨岚本来是想笑的，可是眼睛一眨，忽然眼泪决堤，顺着脸颊簌簌下滴，屏幕上的字一阵模糊一阵清晰，每个字对她都有足够的杀伤力。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希望周凯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那样的话她就当跟帅哥随便谈了一场恋爱享受一下多巴胺，分手也不会多伤心，但很可惜周凯不是。同样的事情，父母会骂她没数，夏娴会笑她贪心，赵琳琳会劝她现实点，女权人士会批判她服美役搞雌竞，不相干的人会讥讽她傲慢、矫情又幼稚，追求她的男生会觉得她只是习惯了异性的倾心所以作天作地，只有周凯真的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从来不相信无条件的爱，可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只爱她各种意义上的优秀，唯独周凯见多了优秀的人却偏偏喜欢她的拧巴。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不久前才被母亲耳提面命教导了一番，她不得不思考自己这样越陷越深下去，最后万一周凯的空头支票不兑现，她却离不开也要不起了怎么办。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可能性成为这样的失败者。

周凯：？？？

周凯：睡着了？

杨岚擦干净眼泪，绝不给他机会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哭成狗。

杨岚：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我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