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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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恨火如毒（第2页）

这种伤势，是救不了的，小王郎中可能有办法，但，那是在距离几百里远的京城，这种模样带回去，恐怕人都风干了。

“娘的。。。这回。。。亏他娘。。。大发了。。。俺老娘。。。还指望着。。。俺能把招娣。。。带回去。。。当媳妇呢。。。看来是不成了，你小子。。。记着老子。。。在大觉寺。。。烛台后头。。。藏着。。。银子，记得。。。给我老娘带回去，还有。。。老子的。。。抚恤。”

“你娘的，自己死回去讲呐！你他娘是家里大儿子，自己回去啊！你叫老子一个人回去，怎么跟你家老娘讲啊！”

“不成咧。。。咳！咳！噗！呸！你小子。。。回去之后。。。跟俺娘讲。。。叫老小侍奉老娘，叫老二也来跟陆斌干。。俺家要过好日子，好日子，要过好日子咧。。。。”

李大臭脚的血流干了，泪水好似也流干了。

方强呜咽一声，闷声，痛苦的嚎叫起来。

他跪在地上，声音咕哝在喉咙里，压抑而沉闷。

旁人不知道，他与李大臭脚其实是门对着门，脸儿对着脸儿的邻居。

但他也不知道旁人，类似的情况有好几个，就在当下，就在此时，就在身边。

苦闷，低沉的声音陆陆续续传至陆斌耳朵里。

他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弱智，他明白这些悲痛欲绝的声音象征着什么。

他的心如刀绞一样。

这些不是敌人，不是万恶且该死的商人，士人或者贵人。

他们是被苦难折磨，历经痛苦，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丁点儿希望的底层人，真正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

他们是有一点儿机会，就要抓住，有一点儿方向，便死也要抵达的人。

他们因那希望而获得新生，也因那希望而死。

陆斌心间颤抖起来，可手不敢颤抖，他必须完成眼前的所有事情才行，让尚还活着的人继续活着，这是最重要的工作。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已经将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轻伤，重伤，死去的，已经全数记录完毕。

然后统计出了一个数字。

全军九百一十七人，牺牲了七十三人，重伤不治的十一人，火阵上，没撤回来的，又三人，重伤二十七人，轻伤五人。

这份数字，以及血淋淋的名字，此时安静躺在孟智熊手中，躺在钱鹿手中，仿若一座沉重大山一样，几乎叫人托举不起来。

陆斌也没耽误什么，他料理好疗伤工作，再三确认再无需要治疗的伤员之后，从钱鹿，孟智熊二人手中拿过花名册。

这是最重要的一本，这是已经死去，必须做出决定的一本。

“老孟，就是这些了吗？”良久之后，陆斌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问道。

“对，没了的就是这些。”

“你，今晚辛苦一下，把他们都找出来，咱们，烧一堆火，把兄弟们骨灰带回去。带回去。”

“已经全部找出来了，他们都是好汉子，全是战阵上战死的，我孟智熊。。。。。。”话吐半截，孟智熊也哽咽住，双手握成拳头。

“把兄弟们家里人上报一下，家里双亲还在的，或者留有子嗣小儿的，都报给我，抚恤，抚恤方面，我来弄。”

“好。”

陆斌交代完这些事情，他这才开始解决个人情感问题。

他缓慢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那名读书人走了过去。

这名读书人自从被带到他边上的时候，就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好似一点儿都不担忧自己生命安全一样。

他在以为什么？他不会以为，现在发生的一切惨状，死去的自己人和敌人，即便成堆放在面前，也不过是儿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