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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身份之谜（第1页）

国贤局地下七区，冰冷的白光映照着“溯光计划”指挥部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仪器低沉的嗡鸣与一种无形的焦灼。这里的时间仿佛被压缩、被精算到毫秒，与蔡斌所经历的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长时空，割裂成两个迥异的世界。

“回归完成。生命体征稳定，精神波动峰值较上次提升15%。时间流扰动差值：0。00075秒。”研究员的声音如同合成音般毫无波澜，但报出的数字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邢处长等人心中漾开一圈圈忧虑的涟漪。差值又在增大，哪怕微不足道，也预示着某种未知的不稳定性正在累积。

蔡斌从湛蓝色的能量漩涡中一步踏出，身形稳住了，但眼神里还残留着异世的烟火气。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似乎还萦绕着篝火的温暖和“灵枢引”能量流过经络的奇异触感。

“感觉如何？”邢处长的声音透过观察窗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还行，”蔡斌吁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是两边的时间感越来越拧巴了。那边感觉过了好些天，回来好像就一眨眼……脑子里塞满了东西，得慢慢倒。”他开始汇报，语气不再是刻板的公文腔，更像是一个刚从偏远项目考察归来的工程师，带着疲惫和一点兴奋。

“轩辕老大……呃，首领，”他及时改口，但那份随性已自然流露，“教‘灵枢引’是真有耐心，就是道理讲得有点玄乎。什么‘气感天地’，‘引和自然’……我琢磨着，不就是能量场的识别与协同效应嘛！可惜咱这套理论跟他们讲不通，只能硬着头皮去‘感觉’。”他看到邢处长微蹙的眉头，赶紧拉回正题，“不过，重点不在这儿。我跟着他，也混在部落里干活、吃饭，有个感觉特别强烈——他们这帮上古的‘领导’，对底下普通族人是真没得说。”

他详细描述起来，语气带着发现的惊奇：“每天分食物，甭管是猎到的大兽还是采集的野果，轩辕和那些能打的战士绝不是先挑好的。我亲眼见过轩辕把自己那份肉干掰了一半给一个受伤的老猎人。岐伯那儿更是，只要还有口气抬进去的，管你是小孩还是摔断腿的农人，绝对是草药、巫术……呃，是‘灵枢引’疗法一起上，全力救治。还有挖水渠、盖房子，但凡是集体出力的事，只要轩辕有空，绝对抄起石锄就上，干得比谁都卖力，汗珠子摔八瓣，那叫一个实在。”

蔡斌挠了挠他那一头在现代显得时尚、在古代显得怪异的短发，脸上写满了困惑：“我就纳了闷了！咱从小到大背的历史书，不是说这时代原始社会快到头了，马上就是奴隶社会，阶级分化，贵族老爷作威作福吗？怎么到了这儿，画风完全不对啊！这管理水平，这群众路线，简直……简直有点超现实主义了！这不科学！”

带着这份巨大的认知冲突，蔡斌在返回后的第一次跨部门简报会上，抛出了这个疑问。话音刚落，历史文化研究所的钱老就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花白的胡子都激动得直抖。

“小蔡！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问出了我们几十年学术研究的痛点和误区！”钱老的声音洪亮，震得会议室嗡嗡作响，他手里的紫砂保温杯“咚”地一声顿在桌面上，彰显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过去啊，太迷信西方那套社会发展史观了！什么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线性进化，硬往我们华夏头上套！这是削足适履，是文化不自信的表现！”

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希腊罗马那种奴隶制，是把人当牲口，当会说话的工具！那是他们的历史！我们华夏文明，从根子上就不一样！部落时代，核心是‘聚族而居，守望相助’！首领是什么？是父兄，是带头人！他的权力来自于族人的信任，他的责任是带领整个族群活下去，活得更好！这叫‘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思想在最源头的体现！这种对普通成员的关怀和责任，是刻在我们文明基因里的！”

旁边一位神情严肃的社会学专家推了推眼镜，补充道：“钱老说得对。这种传统源远流长。甚至到了商代，甲骨文中记载的那些大规模捕猎‘羌人’的行为，过去一直被简单解读为奴隶掠夺。但结合近年来的考古发现，以及一些……嗯，保密层级极高的跨时代信息碎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邢处长，“我们有理由怀疑，那极可能是一场持续数百年的、针对特定危险群体的生存战争。其对象，或许正是那些继承了狂暴基因、具有高度污染性和攻击性的蚩尤部落残余力量。那更像是一种残酷的基因隔离和文明净化，而非简单的经济奴役。”

蔡斌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从小建立的历史框架正在哗啦啦地崩塌，然后又在一片更恢弘、更复杂的图景中开始重建。

“所以，”钱老最终一锤定音，目光灼灼地看着蔡斌，“轩辕部落所展现出的这种风貌，绝非偶然，它就是我华夏先民精神内核的鲜活样本！你要用心去体会，去理解这种深植于血脉的、对集体和个体的双重尊重！这，才是我们文明真正的底色！”

带着这份醍醐灌顶般的启示，蔡斌再次穿越。心态放松之下，他的行为也更加“接地气”。有一次，轩辕召集核心成员，讲解如何协调不同部落在水源分配上的矛盾，以及如何建立更公平的物资循环体系。蔡斌听着听着，职业病就犯了，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国贤局特制的、伪装成深色骨片的超薄柔性笔记本和一支伪装成细骨棒的录音笔，开始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录着“领导”讲话要点，嘴里还无意识地嘀咕着：“嗯，利益平衡点在这里……啧，激励机制可以优化……”

他这旁若无人的现代化办公做派，立刻引起了轩辕的注意。会议结束后，轩辕缓步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那块显示着整齐排列怪异符号（简化字和拼音）的“骨片”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浓的惊奇。

“小友，此物……”轩辕指着笔记本，语气带着探究。

“啊？这个啊，”蔡斌从思考中回神，抬头看见轩辕，也没多想，随口道，“就是个记录本，怕忘了重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他顺口溜出一句现代谚语。

轩辕小心翼翼地拿起那触感奇特的“骨片”，指尖在上面摩挲，感受着那绝非骨殖的温凉与光滑。他仔细看着上面排列规整、笔画清晰的符号，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此种记录之法……清晰、规整，且便于携带查阅……竟与吾让侯冈颉正在钻研之事，不谋而合。”他沉吟道，“他正汇集各部刻画符号，欲寻其共通之理，创制一套更简便统一之文，以载知识，传经验，明典章。”

蔡斌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脱口而出“仓颉造字”！他赶紧强行把话咽回去，打着哈哈道：“是嘛？哈哈，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小部落，也有几个老人喜欢瞎画些符号记点事，土办法，登不了大雅之堂，肯定比不上侯冈先生研究的博大精深。”

轩辕抬起眼，深邃的目光在蔡斌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穿透他轻松的表象，直抵核心。他没有再追问，但显然受到了强烈的触动。后来，他确实私下召见了侯冈颉，详细描述了这种“分行列块、固定符号表意”的惊人思路，但也极其严肃地告诫：造字之事，关乎族群记忆与文明传承，必须根植于我族生活，服务我族万民，绝不可掺杂任何来源不明、意图不清的异族符号，务必保持我族文化之纯粹与独立。蔡斌这无心的举动，如同一颗意外的石子，投入了历史的河流，悄然加速了上古文字系统走向规范化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