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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2页）

&ldo;这是我平时悟道的地方，连亡夫都不曾来过，圣人歇在这里，自然能得安定。&rdo;公主引她跽坐，垂眼摆弄矮几上香料，状似不经意道，&ldo;圣人与官家和亲前我就听说过你。&rdo;

她哦了声，&ldo;阿姐怎么知道我的？&rdo;

公主眼波在她面上一转，&ldo;云观回大钺后，有一次到我府里做客，恰巧同我提起的。&rdo;边说边挽袖燃了一炉香，话到这里便打住了，莞尔笑道，&ldo;圣人歇着罢，我先回前院去。过会儿指派人通传我，我再来接你。&rdo;

她微微颔首，长公主欠个身便退了出去。

阁中香烟袅袅，闻着很舒心。她也不是真累，是不习惯应酬，人多了头晕。躲到这里来蛮好，没人打搅，乐得自在。只是长公主突然提起云观，叫她心里惘惘的。看样子云观与她感qg不错，否则不会透露那许多。

隔院的曲乐悠扬婉转，隐约飘到后面来，她阖眼击节，曲子听得不甚清楚，但卷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懒懒睁眼一看，不屑道：&ldo;故技重施，你果真玩不腻？&rdo;

日光从外面照进来，沌沌的烟雾里站着个人，穿圆领袍，戴饕餮纹面具。

☆、第40章

他慢慢走进来，在她榻前站定，秾华看不到他的脸，但知道他的视线一刻也未离开她。她不由好笑，支着脖子道：&ldo;我来长公主府上一天罢了，你这样跑出来，让人知道了要笑话的。上次的事你忘记了？乱贼还未拿住，说不定在哪里窥伺着，你独自离宫不怕危险么？&rdo;

他不说话，只是站着，挺拔的身姿，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来。她眯觑着眼看他，&ldo;怎么呢，今日有些古怪。&rdo;让开一些，拍拍榻沿道，&ldo;来坐下。&rdo;

他趋身到她面前，广袖下的手探过来，紧紧覆在她手背上。她觉得稀奇，一味望着他。这个傩面见过几回，已经不再陌生，但是近看还是觉得恐怖。她撼了他一下，&ldo;官家，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张不开嘴，便戴面具来？是贵妃的事查出头绪了么？难道与我有关？&rdo;

他依旧不说话，但是手指颤抖，人微微佝偻着，姿势变得极痛苦。她心里不由紧张，撑身坐了起来。总有哪里不对，思量半天，忽然想起这个面具早已经在福宁宫砸坏了，怎么又找了个同样的？她迟疑着把手伸过去，&ldo;让我看看你的脸，否则我会害怕……&rdo;

他没有动，她搬那面具的下颌，一点点往上抬起来……坚毅的唇，挺直的鼻梁，生动的眉眼，一张如诗如画的脸。可是她却怔住了，以为自己在梦中，努力地、不可思议地瞠大了眼睛。

&ldo;秾华……&rdo;

面具脱手，落在木地板上，磕托一声闷响。她看着这张脸，一瞬间眼泪凝结成厚厚的壳，笼罩住了她的视线。她听见自己大声的抽泣，气涌得简直不能自已，&ldo;云……云观……&rdo;

一语道破，就像镜面被砸开，所有的自矜都分崩离析了。他两手扣住她的肩，努力克制，但愈是克制，愈难自控，他哽咽着说：&ldo;是我，我回来了。&rdo;

她的思维变得混乱了，他出事后的三年，多少个日夜，她想念他，只能抱着他送她的布偶入睡。因为失去了爹爹和他，她曾经觉得生无可恋。现在他活过来了，这几年就像做了一场chun秋大梦，过去的一切变得虚虚实实，不再重要了。她在泪眼模糊里抚摩他的脸颊，温热的，鲜活的。

&ldo;云观……&rdo;她捂住嘴嚎啕，又怕人听见，极力压抑了喉咙，&ldo;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rdo;

他说没有，替她擦眼泪，自己却泫然yu泣。毕竟是男人，有他的傲骨，勉力自持，顿了半天才又道：&ldo;我没有办法，东躲西藏，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一直想去找你，可惜无能为力，这天下已经变了，再也不是我的国了。我在番邦漂泊了三年，前阵子才回大钺来。&rdo;他静静看她，目光哀戚，苦笑着摇头，&ldo;我不在中原，但与这里的探子互通消息。三个月前得知你来和亲，我的心……刀割似的。前两日听说你要出宫过秋社，我来求了阿姐，安排我见你一面。我想过了，只要能说上几句话，即便没有明天，我也认了。&rdo;

秾华哭不可遏，只是紧紧抱着他，絮絮道：&ldo;云观……云观……你还活着，真好。&rdo;突然想起来，慌忙往外看，低声说，&ldo;你不能来这里，我过公主宅，外面有诸班直把守。万一他们发现你，后果不堪设想。&rdo;

他捋捋她的发，安抚道：&ldo;不要紧，我提前两日便来了这里，待你走了我再离开，诸班直发现不了，重光派来暗中监视你的人也发现不了。&rdo;

她大为惊讶，&ldo;监视我？&rdo;左右寻找，并不见有什么异常，&ldo;他派人监视我么？&rdo;

云观嘲讪一哂，&ldo;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我们的事他了如指掌，为什么让你入禁庭？因为他知道，只要你在他手上，就必定能引我出现。&rdo;

秾华觉得难以置信，&ldo;可是你的死讯早就传遍各国了，你薨于东宫，至今还有huáng门在祭奠你。&rdo;

他叹了口气望向别处，&ldo;我若不死，他如何登基？要不是当初有人顶替我，混淆了他的视听，我恐怕也不能活命。后来他应当察觉了，可惜晚了一步，因那时忙于临朝，便让我逃出了大钺。他心里有根底，这三年来从没放弃找我，我活着对他是个威胁，必要除之而后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