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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吴婆惜（第1页）

李清雅在玄彩楼包了整整一层，玄彩楼也就成了杜玉一行人在京都的落脚点。

翌日早上，杜玉在玄彩楼陪李清雅和师妹吃过早饭后，便独自前往化生毒宗打算与谢千寻汇合。顺带一提，杜玉发现李清雅脸色又恢复正常了，昨晚入夜后李清雅便说已经不再有不适感，这也让杜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李清雅罕见地主动请求小师妹留下来陪她，杜玉自然也同意了，毕竟他只是去带小文盲识字，不是去打生打死，犯不着带上公孙若。

他到了毒宗门口，发现门口依旧是昨日两个小童，向二人通报后，其中一小童吭哧吭哧地跑回门内，不一会便带着谢千寻出来了。谢千寻是杜玉见过的姑娘里身材最为健康的，这种健康不止是指身体上的健康，还是指肉体的健美，也指由内向外迸发的生命力，也许这就是炼体武者的特点吧。

她今天穿上了一身让杜玉有些眼熟的衣服，是那件杜玉在莲子镇送她的那套。这套衣装的领口被扯得有些轻微变形，破坏了谢千寻整体的匀称与活力感——这是杜玉当初亲手扯坏的，他当时一度怀疑谢千寻就是帮凶。

“小医生，嘿嘿，我这身眼熟不？”谢千寻原地转了一圈，忽而觉得这动作有些撒娇意味，不禁咳嗽两声，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说实话，这身衣服只是在莲子镇一家小裁缝店订做的，并不算什么名家之作，说耐看算是客气，说普通倒是中肯。杜玉说：“领口都坏了……怎么不换一件？”

谢千寻愣了愣，有些尴尬地笑了：“我没什么常服……”

杜玉也愣了一瞬，立马接话：“这身也很漂亮就是。”

谢千寻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领子，只见上面还绣着“杜玉”二字：“这件衣服独一无二，换了我还有点舍不得。”

“那我下次再给你买一件更好的。”杜玉脱口而出，旋即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瞟了一眼谢千寻，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悄然松了口气。他忽而意识到自己有时太“友善”了，昨天李清雅提到送头巾的事提醒了他，对他人特别是姑娘们太友好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那我们走吧。”谢千寻激动地搓手，“我要带什么书吗？”

“不用，什么都不用带，我怀里带了。你不用向你的师父或门内长老通报一声吗？就说你出门了？”

“不用，我没有师父，而且，他们也不管我。”

平淡的话语里透着一份有些滑稽的悲伤。杜玉心中有些难受，哪怕只是作为第三人在一旁听着，他都觉得谢千寻在化生毒宗过得不快乐，小文盲到底是怎么每天都充满元气的？

就在二人要离开时，从街道外走到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女的个子矮小，头发扎成小球，面相刻薄，看身形体态像五十多岁，可看脸上皱纹又像七八十岁的老太。

而那男的……则是让杜玉不由皱眉。

那时一个短发的马脸男子，高高瘦瘦，双眸木讷，像是死鱼的眼睛。他走近杜玉时，那圆鼓鼓的眼珠子不禁朝杜玉的方向微微挪动，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在僵硬地蠕动鱼鳃一样。

这个男人……杜玉在脑海中不断闪回，最终停到了莲子镇的烧地里——他和李清雅躲在灌木间，一个马脸男狞笑着走向他们躲藏的位置，杜玉为了保护李清雅，主动跑出去……

是他。虽然相貌有了些变化，但这男人绝对就是当初给杜玉下蛊毒的凶手。

杜玉脸上浮现一丝戾色，杀法几乎要自行运转，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的修养还不够。要报仇，但不是现在，对方也未必能认出长大后的他。

就在此时，那矮小女人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千寻，你这是要去哪？”

只见谢千寻身体绷直，下意识地耸起肩膀——她从小被娘亲训的时候都会这么做，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娘亲，我、我和朋友出去办点事……”

“朋友？什么朋友？我知道你这个朋友吗？”矮小女人瞅了一眼杜玉便不再看他，好似根本看不上他一样。

这是谢千寻的母亲吗？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啊……杜玉微微躬身行礼：“谢夫人，在下袭玉，是千寻在执行任务期间认识的友人……”

“我同你说话了吗？”矮小女人打断他，一脸不屑，“而且我不叫谢夫人，你连这点东西也不懂吗？”

谢千寻想为杜玉说两句话，可母亲多年积威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耸着肩膀，任凭母亲训话。

“哪也不许去，好好练武！你武功有进步了吗？你得想想你那死了的爹，你还有心思和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出去玩？我要是你，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练武！”

那马脸男也干笑两声：“是啊，千寻，你时刻谨记你是谢灵道的女儿，可不能和那些不务正业的人一样。”

谢千寻心中压力骤增，不止是来自谢灵道女儿这个名号的压力，还有来自母亲，来自马长老的压力。她心中不由浮现一丝内疚之感，是啊，她身上还有艰巨的使命，怎么能为了一时快乐而荒废时间呢？

杜玉在一旁仅仅是听着，便能感觉到这二人在给谢千寻套上一层又一层沉重的枷锁。

那矮小女人继续说：“千寻，我就只有你了，你要是不好好练武，娘亲以后恐怕死了都没地方埋。”

谢千寻终于忍不住了，她皱着眉：“娘亲，我知道啦，我回去练武就是……”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杜玉，打算往回走。她明明很期待今天的会面，很期待上画舫，很期待许多许多……不过所有的期待在此刻都化为泡影了。

杜玉看不下去了：“夫人，出去办事并不耽搁练武。”

吴婆惜终于面向杜玉：“你是什么门派的？在云海榜上可有名？”

“无涯门袭玉，未列入榜单。”

“我道是谁敢如此大放厥词，原来是个无名小卒。”吴婆惜冷笑连连，“要和我家千寻做朋友，你起码得有年轻一代大比前十的水平。你这不伦不类的道士模样，还是回去继续算你的命罢！武者的世界，不是你这种人搞得懂的！千寻背负的东西你根本承受不起！”

马脸男呵呵笑了两声，他的手悄然背在身后，按住腰间一个小皮鼓，鼓中蛊虫正发出轻微的鸣颤声。

（第25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