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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刑鬼退僧人现（第2页）

然而，这样一张本该令人心折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不是平静，不是淡漠，而是一种彻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空洞与麻木。

尤其骇人的是，他那双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

如同两口通往虚无的深井，没有任何光芒能够从中反射出来，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

无目僧。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片冰原的雕塑。

灰白的僧衣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那双纯黑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探测器，穿透层层叠叠的玄冰障碍，无声地“注视”着冰坟深处，那被痂壳包裹、胸口一点暗光微弱搏动的林木生。

他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没有情绪，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完成的、特殊“器胚”般的专注。

片刻之后。

无目僧那如同玉雕般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意念波动扩散开来。

“油…尽…灯…枯…”

“佛…骸…为…薪…”

“劫…火…淬…骨…”

“器…成…之…日…近…矣…”

无声的意念如同寒冰凝结的谶谶语，在死寂的冰原上飘散。

他缓缓抬起一只同样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宽大的僧袖滑落，露出手腕。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由九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奇异石头串成的佛珠。

石头表面天然形成扭曲的漩涡纹路，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本质迥异的能量波动——有的炽热如熔岩，有的阴寒如冥泉，有的带着勃勃生机，有的则死寂如坟。

他的指尖，在其中一颗通体幽蓝、内部仿佛有冰晶星尘缓缓旋转的石珠上，极其轻微地拂过。

随着他的拂动，那颗幽蓝石珠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冰纹，如同被无形之力抹平，悄然消失。

与此同时。

冰坟深处，林木生胸口痂壳内，那点搏动着的暗沉光芒，极其突兀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包裹着寒髓结晶的枯油沉疴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泥潭，猛地翻腾起一个剧烈的漩涡！

结晶的旋转骤然加速，一缕比之前精纯数倍的寒髓死气被强行抽取出来，瞬间融入了骨杯烙印之中！

“呃——！！！”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冰封在痂壳内部的无声惨嚎骤然炸响！

林木生那早已被冻结、麻木的意识残片，如同被投入了滚油之中！前所未有的剧痛与冰寒瞬间席卷！那感觉，仿佛有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大脑，又如同整个灵魂被投入了寒髓结晶的核心，被那极致的死寂与痛苦彻底碾磨！

枯荣骨杯的烙印，在这一刻，暗沉的光芒暴涨！一股全新的、更加阴邪、更加沉重的力量波动，如同苏醒的毒龙，在痂壳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无目僧纯黑的“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缓缓放下手，僧袖垂下，遮住了手腕上的佛珠。

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再次无声无息地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坟重归死寂。

唯有那痂壳深处，一点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暗芒，在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包裹它的污秽冰石痂壳，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心脏收缩般的“咔哒”声。

油未尽，灯未枯。

佛骸为薪，劫火正炽。

淬骨成器之日，刑鬼再临之时。

冰坟深处，一场在无目僧无声注视下的蜕变，正滑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第二十二夜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