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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他的衣着,一身普通军袍,很旧,却很干净,外罩着札甲,穿戴得整整齐齐,靴子上满是雪渍,看得出一早上都在跑动。
见惯了五代丘八草菅人命,今日却遇到了一个异类。
“我过去看看,你们留在此处别动。”
“可别,万一被识破……啊,直娘贼,胆可真肥。”
萧弈不等郭信说完,已驱马上前。
只见旁的兵士围着那旗手,却不帮忙。
“你这脓包,就别白费力气了。”
“血要止不住了,来个人帮忙按着呀!”
“你也不想想,这种贱民养得了伤、活得过冬吗?”
“先救救他。”
“唉,脓包你就爱瞎忙……”
萧弈翻身下马,拉起袖子,径直按住了那老农鲜血不断外涌的伤口。
那旗手抬头,眯起眼看了看他,一愣,继续用颤抖的手倒止血药。
半晌,萧弈手掌感受不到老农的颤抖,血的温度渐凉。
“死了。”
“又死了?”
旗手只怔了片刻,神情转为颓然。
缓了口气,他探头凑近,看了眼萧弈的官袍,连忙起身抱拳,道:“这位……”
“校书郎萧弈,奉座师之命出城办事,敢问城门何时能开?”
“萧校书多礼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具体何时开城却是不知,未能为萧校书解惑,多多恕罪……萧校书,卑职拿水囊为你净手。”
萧弈能感受到这旗手对自己的好感,当今武人治国,这倒是罕见。
他遂多探问了几句。
“敢问这位长行尊姓高名?”
“不敢担,不敢担,卑职花秾,秾茂之秾,《洛神赋》言‘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字子茂,祖籍西京,卑职似乎说得太多了。”
“好名字。”
花秾有些受宠若惊,憨笑了一下,因笑容谦卑而显得有些丑。
萧弈顺势聊天,问道:“花长行喜欢读书?”
“卑职就这一个爱好。”花秾眼睛一亮,道:“萧校书看着太年轻哩,定是今科高中吧?卑职若能讨教一番,那可就……呀,卑职失礼了。”
“无妨,今日既出不得城,我左右无事,等花长行当职结束,或可促膝长谈?”
“太好了,卑职到何处拜会萧校书?”
“我去见你。”
“萧校书若不嫌粗陋,卑职家在安业坊,离这就一里地,沿街到了夯土巷往东拐,走百十来步,再进北边的柳溪巷,巷里有口老井、街坊共用的石槽,卑职家在巷尾第三户,没甚像样门脸,扎了圈竹篱。”
花秾说得很细致,没等萧弈问,又继续说起来。
“卑职本月值日中番,辰时初至未时末,算来剩三个时辰,换了岗,交接、点清旗面,再把值城琐事向都头回禀一声,前后约莫需半盏茶功夫,申时初当可到家,烧壶粗茶,恭候萧校书。”
这是个周全人,萧弈抬手一揖,道:“到时见。”
“好哩,萧校书慢走。”
萧弈翻身上马,拉缰而去。
他手上的血已经干了,颇不舒服,他却也不急着洗,毕竟在这人命如草的年头,难得与人一起试图抢救过无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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