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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显:“……”
裴某默然喝了一口烈酒。
想想不对,又算了算年岁。是八九岁时落下的执念?十二十三岁?
少年时的青梅竹马?
他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一个场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抹着泪,温言软语地请求一个看不出面目的锦衣华服的矜持小少年带她登楼看灯,年年邀请,年年被拒绝的场面。
裴显寒声问,“可是谢五郎?”
姜鸾笑得呛住了。
“咳咳……别问了。”
她艰难地捂着嘴忍笑,“别猜,你猜不出的。”
她换了个话题,“半斤酒都被你喝到见底了,这么烈的酒,你一点都不醉?快看快看,队伍走进了许多了,哎呀,前面停下来跳舞了!”
她趴在城楼高处的墙垛上,往后招手,“裴中书,过来陪我看傩舞吧。”
半斤大金樽的敬酒喝到见底,裴显改拿了普通尺寸的二两杯,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握着酒杯,侧靠在墙垛边,对着远处的跳傩舞的长龙队伍,不声不响喝了几杯。
伴随着送傩队伍的,还有许多的歌舞表演,踩高跷,穿火圈,都是过年时常见的民间把戏。裴显居高临下地盯着,又露出那种极专注的,仿佛头一次看见的仔细端详的视线。
姜鸾瞧见他的眼神,随口问了句。
“对了,昨晚你没说,为什么在河东过年时不出来看灯火歌舞?除夕傩舞、上元灯会,多好看。”
“看过的。小时候看得多。”
裴显握着酒杯,站在城墙边,居高往下看,“小孩儿都喜欢灯会。家里也都会带小孩儿去看灯会。”
“对。是这样。”
姜鸾赞同。“小时候看灯会,是你父亲带你去,还是你母亲带你去?”
裴显的视线往下,极专注地看着,似乎透过远处歌舞热闹的欢乐人群,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场面。
“父亲从不去。向来是母亲带着。”
姜鸾想起了裴显家里的情况。
“记得你母亲过世得早。你四五岁时就过世了吧。”
“五岁。最后一次看灯会,便是我五岁那年,母亲带去看的。”
“哎呀,”姜鸾惋惜地说,“母亲过世以后,家里再不许你看灯会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如此自苦呢。”
她却没有猜中。
裴显低低地笑了,“不是。后来逢年过节,家里还是想带我出去看灯,我自己不去了。”
姜鸾诧异起来,“哎,为什么?”
裴显不答,改而举起盛满烈酒的金壶,要给她倒酒,“喝酒。”
姜鸾举起半两空酒杯,凑到酒壶面前,被拦住了。
裴显的目光在夜色里忽然犀利起来,平静言语里带出一丝细微的挑衅。
“拿你的半两小杯,小孩儿似的,算什么喝酒。想正经地喝酒,就拿正经的二两杯来。殿下敢不敢?”
姜鸾有什么不敢的,她做事就没有不敢两个字。
她应声说,“二两杯拿来,喝!”
烈酒盛满二两金杯,一杯喝完,喝得她头晕目眩,飘飘欲仙,身子靠在城墙边,晃了几晃。裴显抬起手臂,让她虚软无力的手臂支撑着,免得身子越来越软,瘫坐在地上。
他凑近了点,问,“醉了?”
姜鸾没有即刻应声。她耳边嗡嗡地响,眼前有许多萤火虫在飞,细看原来是万家门口的火堆。她含含糊糊地问,“你说什么?”
“没全醉。”
裴显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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