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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盛朝女子出嫁,家中都会给女儿备一只铃铛,系在脚腕上。
为的是洞房花烛夜,用铃声遮住别的响动,新婚夫妇不至于太过尴尬,也可添些洞房情趣。
姑娘没爹没娘,夏竹又是个不懂事的闺阁丫头,这种事只能姑娘自己张罗。
夏竹不免有愧,轻摇了下铃铛,“这铃铛不好!”
“嗯?”姜云婵讶然抬起头。
夏竹一边摇铃铛,一边贴近她耳边笑语:“姑娘与姑爷情浓似海,只怕这铃铛太脆弱,没几下就哭了,碎了,无声了……”
“呀!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姜云婵气得尾音带颤,扑上去抢铃铛。
夏竹闪身,跑进了院子里,“铃儿羞哭咯!羞哭咯……”
花儿一样的少女在院子里嬉笑追逐,笑声似银铃,却又遮不住手中铃铛发出的时急时徐的声响。
无边夜幕里,这响声尤似春潮涌动,连问竹轩外的桃树也随之震颤。
一朵粉色花瓣打着旋落下来,正落在树下遗然而立的公子肩头。
“铃儿好生喜庆。”谢砚拾起肩头花瓣,放在指腹间不紧不慢研磨着。
身后,扶苍也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
表姑娘总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淡淡的,冷冷的。
都快忘了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爱说爱笑的少女。
扶苍被院中主仆二人打闹的氛围影响了,也不觉扬起嘴角,“到底是个小姑娘,一只铃铛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话到一半,扶苍余光偶然瞟见谢砚手中的花瓣不知何时被碾得支离破碎,鲜红的汁液顺着修长如玉的指尖蜿蜒而流,没入指缝,滴滴落下。
正值春夏交替之时,枝头最后一抹春色在谢砚指尖化作了泥。
盎然的春天俨然到头了……
扶苍的面色凝重下来,恭敬后退两步,静默片刻。
弯腰禀报:“回世子,楼兰舞姬已送进林尚书府了,尚书大人择日便会认舞姬做干女儿,有了这层身份,舞姬便可体体面面嫁进侯府了。”
谢砚用手帕漫不经心擦拭着手上的汁液,轻“嗯”了一声:“后日婚宴,广邀京中贵客,街头设三日流水宴,遍迎街坊邻里同乐。”
“喏!”扶苍满腹疑惑地应下。
世子这次不仅动用人脉给舞姬镀了一层金,还在府中大肆操办婚礼。
这哪里是纳妾的排场?
莫非世子真对这位楼兰舞姬动了心?
表姑娘马上要嫁人了,世子能寻得所爱,也是件双喜临门的好事。
扶苍乐见其成,将一只香囊呈到了谢砚眼前,“这是楼兰姑娘托丫鬟辗转送到闲云院的,世子您瞧瞧。”
只见绣着蝶恋花图案的粉色香囊上,也坠着八颗银色小铃铛。
香囊背后用极生疏的针法,歪歪扭扭绣着一联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针脚处依稀可见血迹,像是被针扎破了手指。
楼兰人不善女工,也不学诗,这已是外域姑娘竭尽全力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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