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读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一章 霉运（第1页）

第一章：霉运

高骑蹲在出租屋的门槛上，烟蒂在水泥地上摁出第四道黑印时，闫从屋里摔门出来。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指甲几乎嵌进纸币里，声音像淬了冰：“就这点？我跟你说高骑，我妈明天生日，你让我空着手回去？”

高骑低着头，蓝布衫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手腕上一道浅疤——上回他用水果刀划的，就为了留闫。“工头说……工程款还没结。”他声音发闷，盯着闫裤脚沾着的泥点，那是早上他骑电动车载她时，溅上的路泥。

“没结？”闫突然提高声调，抬脚踹了下门边的塑料盆，盆里的脏水溅到高骑裤腿上，“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昨天你姐夫还说，你工地上早发了生活费，是不是藏起来给你那宝贝姐了？”

“没有。”高骑猛地抬头，眼里带着急色，却不敢看闫的眼睛，“高跃她……她上周还骂我是丧门星。”

这话没让闫消气，反而让她冷笑出声：“丧门星？我看你就是！跟你过了三年，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顿安稳饭，现在连我妈生日都拿不出一百块！”她越说越激动，伸手推了高骑一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了你这个穷鬼！”

高骑踉跄着扶住门框，胸口发紧。他知道自己穷，从生下来就穷——爹走得早，娘身体差，姐姐高跃打小就嫌他拖累家，说他是“命里带衰”。后来他跟着村里的工头出来打工，以为能混出个人样，可工程款要么被拖欠，要么到手没几天就被各种开销榨干。

“你别气……”高骑声音发颤，手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水果刀——那是他藏了半年的“护身符”，每次闫提分手，他就把刀亮出来，看着闫脸色发白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松快，“我再去跟工头说说，实在不行……我去借。”

闫盯着他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嘴上却不饶人：“借？你跟谁借？你姐？还是你那瞧不起你的姐夫？高骑，我告诉你，明天要是拿不出钱，咱们就完了！”

她转身进屋，“砰”地关上门。高骑蹲在原地，烟蒂烫到了手指才回过神。他望着巷口昏黄的路灯，想起昨天去高跃家的场景——姐夫周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都没抬，高跃端着碗递给他，语气冷得像冰：“以后别老来家里，周强说你身上的穷气会传染。”

高骑把剩下的烟抽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知道，闫说的“完了”不是气话，可他不能让闫走——他只有闫了。口袋里的刀硌着大腿，他咬了咬牙，转身走向巷口的小卖部，那里有个认识的老乡，或许能借到钱。

小卖部的灯是15瓦的，昏昏沉沉地照着货架上的泡面和啤酒。高骑站在柜台前，手指抠着玻璃边缘，老乡王哥正用毛巾擦着杯子，瞥了他一眼：“又来借钱？高骑，上回借你的二十还没还呢。”

第一章：霉运

“王哥，就五十，”高骑声音放得极低，“我对象她妈生日，急着用，过两天工头结了款就还你。”

王哥放下毛巾，冷笑一声：“工头结款？你这话我听了不下十回了。再说，你那对象，我上回见着跟个穿西装的走一块儿，对你可不是个事儿吧？”

高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攥住了。他想起前几天闫晚归，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他问起时，闫只说是同事的。“不可能，”他嘴硬道，“闫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王哥从抽屉里摸出五十块钱，拍在柜台上，“这钱我借你，但你记着，别到时候人财两空。你那性子，太窝囊了。”

高骑攥着钱，没敢接话。他知道王哥说的是实话，可他没办法——他穷，没本事，除了用自杀留着闫，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留住身边的人。

回到出租屋时，闫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借到了？”

“嗯。”高骑把钱递过去，手指有些抖，“王哥借的，过两天得还。”

闫接过钱，数了两遍，随手塞进枕头底下，依旧盯着手机屏幕：“知道了。明天你别去工地了，跟我一起回我妈家，别到时候我妈问起你工作，你又说不出个一二三。”

高骑点点头，坐在床沿上，看着闫的背影。她的头发长了，染成了黄色，是去年生日时他省了半个月饭钱带她去染的。那时候闫还笑着说：“高骑，以后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把头发剪了，再也不理你。”

可现在，她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

“闫，”高骑轻声开口，“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过了？”

闫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快速滑动屏幕：“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嫌你穷，要是你有钱，我至于天天跟你生气吗？”

高骑没再说话。他知道，穷是他的原罪，也是所有人瞧不起他的理由——高跃嫌他穷，周强瞧不起他穷，连闫，也是因为他穷才天天闹脾气。

夜深了，闫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高骑坐在床沿，摸出口袋里的水果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想起上回划手腕时，闫抱着他哭，说再也不跟他提分手了。那时候他心里是暖的，哪怕手腕疼得厉害，也觉得值。

他把刀放在枕头底下，挨着闫的钱。他想，只要有这把刀，闫就不会走，只要闫不走，他就还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