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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暗香（第2页）

她近日确实因一些纷扰琐事，加之天气渐热，心绪颇有些不宁，夜间睡眠也浅。

御医虽开了安神汤药，但她不喜那药味，且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则不用。

此刻听元春说起这香料养生之法，倒是颇为心动。

“佛手、香橼？”皇后沉吟道，“本宫倒也听说过此二物清香醒神，却不知还有此等妙用。置于室内便可么？”

“正是。”元春见皇后感兴趣，心中微定，语气愈发自然，“据那杂记所载，只需取其清香之气便可。若娘娘觉得有趣，不妨让内务府寻些上好的来试试？总归是天然果木之气，闻着也舒心。”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侧首对身边的心腹嬷嬷吩咐道：

“可听见贤德妃的话了？去，告诉内务府，寻些品相好的佛手、香橼来，按贤德妃说的，处理妥当了，置于本宫殿内。”

“是。”嬷嬷恭敬应下，看了元春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考量。

殿内其他嫔妃见元春三言两语便引得皇后展颜，还采纳了她的建议，心中皆是又羡又妒，却也不敢多言。

又坐了片刻，皇后便露出乏色，众人识趣地告退。

元春随着众人退出坤宁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她却觉得背心微微发凉。

方才那一番看似随意的进言，实则耗了她不少心神，每一字每一句都需斟酌，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显得过于急切精明。

祖母说得对，在这深宫之中，比起有形的“物“与“宠“，有时候，无形的“智“与“识“，才是更稳妥、更长久的立身之本。

元春又想到近日频繁递消息进宫，催促她把握时机，甚至暗示她该有所“作为”的王子腾，心底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她岂会不知舅舅送她进宫所谓何？

不过是希望她能成为王家在宫中的眼睛、喉舌，甚至是一枚争权夺利的棋子。

可如今，她亲眼见过圣心难测，亲身感受过这宫闱倾轧的残酷，更得了祖母那“不争是争”的八字真言。

她不想争，不愿争，也不敢争了。

她只盼着自己能在这深宫之中求得一方安稳，只盼着宫外的贾府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再被卷入任何是非漩涡。

舅舅怕是要气坏了吧？元春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涩。

气便气吧，如今的贾府，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王家、需要她拼命去争宠固位的贾府了。

祖母的手段，宝玉他们的成长，都让她看到了家族另一种可能的未来。

而她，选择相信祖母，选择这条看似保守，却或许更能长久的“纯臣”之路。

她抬起头，望着宫墙上方那一方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佛手、香橼的清香吸入肺腑，以驱散这宫苑之中的沉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