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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没有退路了（第1页）

议事厅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温暖的光斑，与地牢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然而，阁内的气氛却丝毫不显暖意。

晚照对苍雪说道：“院长大人，你真的信曹路那种反复小人？”

秦川站在窗边，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焦虑：“是啊，院长大人。她的话里真假难辨。若她只是假意应承，回去后将我们的虚实全盘托出，引鱼飞来先攻我寒山……书院如今兵力分散，我们如何抵挡？”

苍雪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窗边，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素净的白袍上。远处山峦的积雪正在消融，露出底下深色的山脊。

“我从未相信过曹路的忠诚。”苍雪声音清晰，“但我相信她求生的本能。”她转过身，目光看着两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局势下，我们的赢面更大。她若贪生怕死，不肯回去，对我们而言便是一个无用的俘虏，留着是祸患，不如除去。”

她微微停顿，继续道：“她若回去却不出力，或阳奉阴违，那么将来无论鱼飞胜还是我们胜，她都会因为知情不报或办事不力而被清算，死路一条。她唯一的生路，就是搏一搏，老老实实、甚至表现得更加卖力地把我们的计划传递给鱼飞，赌我们最终能胜，她方能借此功劳，换取一线生机。人性趋利避害，她别无选择。”

晚照沉吟了一下，又问：“若鱼飞老奸巨猾，不信这套，反而按兵不动，或者……真的先调头来后方杀我们，又当如何？”

“他不会。”苍雪轻轻摇头，她的语气很果断，似乎早就洞悉鱼飞这一素未谋面的对手，“按兵不动？拖得越久，对他这种靠劫掠维持的流寇越不利，我们甚至可以主动联络雪境，前后夹击。先来攻我？”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就不怕李沐光趁机出兵，端了他的临时巢穴，断他归路吗？鱼飞多疑，但他更怕腹背受敌。他同样……别无选择。”

秦川深吸一口气：“院长大人，若他们把这些也透露给雪境那边，寒山书院和天璇长老岂不是立刻身陷险境？李沐光绝不会容忍背叛。”

“所以，秦川，”苍雪看着他，“你需要立刻行动。我们要用宝霜雀，将我们的计划密报天璇长老。我们必须让他知晓一切，方能配合无误。”

“我们……真的要让天璇长老打开城门，将隆冬城……让给鱼飞？”秦川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舍与疑虑，“隆冬城是枢纽，远比玄冰城广阔，就此拱手相让，岂非养虎为患？”

苍雪缓缓摇头，阳光照在她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一种冰冷的决断：“这只是一个诱饵。此次雪境出战隆冬的，只是杨木木和常熙这些将领，李沐光和他的亲卫队郑坤都在寒山没有出来。隆冬城若失守，以他的性格，必定震怒异常，再也无法安坐后方。他一定会亲自出征。”

晚照彻底明白了：“一旦李沐光亲临前线……那才是我们真正拿下他的机会！”

“不错。”苍雪终于笑了一下。阳光恰好掠过她微微弯起的眼角，那笑容很浅，却极其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少女般的、属于记忆中书卷深处的狡黠与锐气。

晚照怔愣了一下，心底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也跟着笑了。

秦川思忖片刻，又提出一个可能：“若……若鱼飞侥幸得了隆冬城，据城固守，不肯再攻寒山了，怎么办？”

这次是晚照回答了：“不会的，秦川。所有人都知道要末日下必须上寒山，如果不一鼓作气，就丢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秦川终于点点头：“天璇长老会不会有危险？他为了配合我们，几乎将寒山派的护卫精锐都秘密调了出来，他身边如今力量空虚……我担心，万一计划有变，长老他……”

苍雪望向窗外，远处寒山主峰上的残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

她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要准，要狠。绝不能失守，绝不能出错。我们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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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隆冬城里的风仿佛也染上了战场的戾气，变得异常猛烈起来。

它不再是初春的料峭，而是卷着未能消散的寒意，疯狂扑打着隆冬城高耸的灰色城墙，发出呜呜的声响。

风势也掠过远处的凝霜镇，给那座本就寂静的小镇更添了一份深入骨髓的苍凉。

苍雪站在高处，极目远眺隆冬城的方向。

风仿佛变得更加冷冽，吹拂起她月白色的衣袂，宽大的衣袖和下摆在空中猎猎作响。

“起风了。”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落入身旁晚照的耳中，“就是今天了。”

与此同时，在隆冬城下。

鱼飞的队伍果然如苍雪所料，黑压压地出现在了寒风之中。他们没有整齐的阵型，却带着一种亡命之徒特有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如同窥伺已久的狼群，终于露出了獠牙。

城头之上，雪境将领杨木木和常熙面色凝重如铁。

“弓箭手就位！检查滚木礌石！”常熙的声音极力压过呼啸的风声，在城垛间回荡。他巡视着西城段的防务，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垛口。

起风了，卷起的沙尘击打在双方将士的盔甲上，发出噼啪的碎响。在这片昏暗的背景下，攻城军队的最前方，那道干瘦的身影显得异常突兀。

鱼飞，这个名震北境、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竟已如此苍老。

他须发皆白，像一株被风霜摧残殆尽的枯树，皱褶深刻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与狠戾。唯有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却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疯狂的光芒，与他垂老的外表格格不入。

他没有咆哮，只是缓缓地、极其有力地举起了那只干枯如鸡爪的手。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无声的诅咒，又像是一面瞬间扬起的嗜血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