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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死生契阔（第3页）

她的心中酸痛，又是难过，又是欢喜。

不知为什么，明明应当是高兴的事情，现在她只觉得有人将她的心在慢慢一点一点地撕开，那样剧烈地疼痛着。

晚照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触到她的脸颊，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泪水时，突然颤抖起来：“雪儿，我……我是不成的了。我好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你。我……我是一个瞎子，我是一个怪胎……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好想你做我的妻子。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会生我的气，觉得我异想天开……我怕你不让我再做你的贴身护卫，不让我整天跟着你……我其实，我其实……是怕……是怕失去你……”晚照用力地说着，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而他的眼角，终于流出泪来。

喜欢了那么多年，却没有说出来，那是因为伴随着他一直以来的自卑。

他双目皆盲，从小任人欺侮。世人都说她美丽聪慧，而他却只能捕捉到她的一个影子。

是她救了他，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是她鼓励他变强大。是她太好，太完美，他一直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如今他快要死了，他终于有勇气说出自己对她的心意。

苍雪见晚照奄奄一息，脸色灰暗，嘴唇灰白，不知是伤到了哪里。

她将晚照满是泥的双手紧紧握住，贴在自己脸上：“阿照，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阿照，我其实也喜欢你，等你好起来，我就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好……好啊。雪儿，我……我好欢喜。你……做了我的妻子，我在这世上终于有了亲人……我终于不是孤魂野鬼。我……有家了……”晚照勉强弯了弯自己的嘴角，双眼微微睁开，看着远方，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他的双眼虽盲，但是眸子里也闪现出神采，那种神采，仿佛天上的星子光芒溢出来，流入到他的眼眸中，那样温柔，那样温暖。

这样的神采，在他第一次下寒山时她见过；在他第一次带她去酒楼胡吃海喝时她见过；在他告诉她做了自己的贴身护卫时见过；在龙渊大牢中他只身前来救她的时候见过；在每一次他流露出对她深深的爱恋和不舍的时候见过。

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啊。

苍雪将晚照抱在怀中，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

晚照感受到苍雪温热的手掌从自己的脸上划过，呵，心上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努力笑一下，可是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精力正在流逝：“雪儿，我从第一次遇到你时便喜欢你，我为了你去做护卫，便是想有一天可以守护你……我是一个瞎子，也不懂医术，我想自己总要有些长处，也许……也许将来有一天说不定你会喜欢我。也许……也许我有了本事后，求求院长，可以向你提亲……”

晚照努力伸出一只手来，他努力抚摸着苍雪的脸：“我虽不用视力，可其实我从没有真正看清楚你，我想……我想记得你的样子，若有来世，我去找你……娶你为妻……”

他一一抚摸过她的眉眼，指腹下的肌肤温热柔软，沾着泪水。他多想记住这温度——她小巧的脸、她的鼻子、还有总是紧抿的、此刻却颤抖着的唇。

他多想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她。

“我死了以后，你……你带着我的血，如果里面有蜈蚣……你喝我的血……喝我的血……”接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一双手没有了力气，从苍雪脸上滑落下去。

“阿照——！“

凄厉的哭喊在谷底回荡。

她发疯般将他搂进怀里，泪水混着血水浸透衣襟。

几百年来第一次，她像个凡人一样撕心裂肺地痛哭，仿佛要把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倾泻而出。

几百年来包裹着内心的壳终于被撕裂，一颗血肉做的心开始奋力跳动起来。

“阿照，我不要你死……“她哽咽着将唇贴在他渐冷的额头上，“们全都死了，剩我一个人，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好……”

晚照心中似乎被什么击中，心里一痛，但终于眼前一黑，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