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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楼富二代苏哲（第2页）

“学霸还这么多才多艺，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宇哥，收下我的膝盖！”

黄振宇在一片惊叹和崇拜的目光中，从容起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走到餐桌旁，拿起一块小蛋糕，靠在桌边，享受着周围尚未散去的赞誉。

然而，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阳台角落里的姐姐。黄亦玫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果汁，正拿着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和铅笔，快速地勾勒着什么。她眉头微蹙，似乎对周围的喧闹和赞美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有同学想过去跟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地摇摇头，或者简短地回应一两句，明显兴致不高。

黄振宇走过去，咬了口蛋糕，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大小姐？不合您胃口？”语气带着他惯有的调侃。

黄亦玫抬起头，合上速写本，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疏离：“太吵了，有点头疼。”她看着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弟弟，补充了一句，“你倒是如鱼得水。”

黄振宇耸耸肩，不以为意：“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你看苏哲，多开心。”他指了指正在人群中玩骰子、笑得毫无形象的苏哲。

“是啊，他很开心。”黄亦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很轻，“但这种热闹，好像……有点空。”她追求的，是画室里那种孤独却充实的宁静，是色彩与线条构筑的内心世界，而非眼前这种浮于表面的、声光交织的喧闹。

黄振宇看着姐姐侧脸上那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劝。他知道，他们姐弟俩，一个像火，渴望在人群中燃烧，展现光芒；一个像水，需要在静谧深处，流淌自己的节奏。

派对还在继续，音乐、笑声、谈话声仿佛永不停歇。黄振宇重新融入人群，或许还会展示他更多的“才艺”，成为今夜当之无愧的明星。而黄亦玫则悄悄起身，对苏哲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走了。苏哲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理解地点点头。

走出那扇门，将身后的喧嚣隔绝，夜晚的凉风拂面而来，黄亦玫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对她而言，一幅即将完成的画作，远比一场热闹的派对，更能让她感到真实的愉悦和满足。水木园的夜晚，包容着火焰的炽热，也守护着流水的宁静。

苏哲的烦恼

水木园的夏夜，蝉鸣聒噪，月光如水银般泻在斑驳的树影间。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安寝，唯有苏哲家宽敞的客厅还亮着温暖的落地灯光。黄振宇被苏哲一个电话叫了过来，美其名曰“鉴赏新到的爵士乐唱片”，但当他看到苏哲脸上那与平日阳光开朗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迷茫和疲惫的神情时，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音响里流淌着慵懒而复杂的萨克斯风旋律，与屋外夏夜的躁动形成奇特反差。苏哲没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展示他的新收藏，而是递给黄振宇一罐进口可乐，自己则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宇哥，”苏哲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平时那般清亮高昂，“你说……人活着，到底图个啥？”

黄振宇正准备拉开拉环的手一顿，挑眉看向他，嘴角习惯性勾起那抹痞气的弧度：“哟，苏少爷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叫我来，就为了探讨人生哲学？你这问题太深奥，我可答不上来，我就图个开心，图个……斯坦福。”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几乎是含在嘴里。

苏哲没在意他后面的嘟囔，拿起自己的可乐罐猛灌了一口，然后苦笑着摇头：“开心？是啊，看起来我好像什么都有，应该挺开心的。”他挥了挥手，指向这间装修精致、摆满各种昂贵物件和进口零食的客厅，“你看，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只要我想要，我妈那边基本都能满足。零花钱多得花不完，最新款的游戏机，限量版的球鞋，甚至出国旅行……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好像唾手可得。”

黄振宇靠在沙发扶手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他知道，苏哲需要的不是一个插科打诨的玩伴，而是一个倾听者。

“可是宇哥，”苏哲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虚空，“我有时候觉得特别没劲，特别……空。就像这个房子，看起来什么都有，但有时候我觉得它大得吓人，空得能听见回声。”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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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可乐罐，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吊灯：“学校里，很多人围着我转，叫我‘苏少’，跟我称兄道弟。可我知道，他们有的是看中我的钱，能跟着我吃香喝辣；有的是觉得我脾气好，不会看不起他们成绩差；还有的，可能就是单纯觉得我家有权有势（虽然他爸只是个教研组长，但外人看来似乎很有能量），想攀点关系。”

“就像上周那个派对，”苏哲自嘲地笑了笑，“大家玩得好像都很开心，对吧？我也在笑，在闹，在招呼每个人。可结束后，我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突然觉得特别累。那种热闹，好像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负责提供场地和零食的……背景板。他们是真的喜欢我苏哲这个人，还是喜欢‘富二代苏哲’能带来的这些东西？”

黄振宇沉默地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能理解苏哲的感受，某种程度上，他自己也时常游走在真实自我与社交面具之间。

“我爸妈……”苏哲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复杂，“我爸，你也知道，就是个老学究，整天忙他的教研组，跟我话不多，开口就是问成绩，虽然我成绩一般他也拿我没办法。我妈……呵，在海外，嫁了富豪，过她的潇洒日子。钱是没少给，视频电话也偶尔打，问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花？’‘有没有被人欺负？’。可我觉得，她好像不太关心我到底在想什么，开不开心，有没有交到真心的朋友。她可能觉得，给了钱，就是尽了最大的责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失落。“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宇哥。”苏哲突然看向黄振宇，眼神真诚，“虽然你们家条件没我家这么……夸张，但你爸妈，你哥，你姐，是实实在在生活在一起的。会一起吃饭，会吵架，也会关心彼此的真实想法。你姐看你那眼神，虽然总是嫌弃，但我知道，那是真的在乎。还有你，宇哥，你跟我做朋友，从来不是因为我有钱。你会怼我，会骂我傻，会在我嘚瑟的时候泼我冷水，但也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半夜跑过来听我废话。”

黄振宇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用可乐罐轻轻碰了一下苏哲的肩膀：“少来这套肉麻的！谁他妈大半夜愿意听你无病呻吟？我是看在爵士乐和这罐可乐的份上！”他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嫌弃，但眼神却柔和了些许。

苏哲被他逗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你看，就是这样。我知道，你黄振宇跟我交朋友，是因为我这个人，可能有点傻，有点二，但还算讲义气，对朋友真心。而不是因为我是‘苏少’。”他叹了口气，“我就想有几个这样的朋友，能一起疯，一起傻，也能说说心里话。不用戴着面具，不用想着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我希望别人认可的是我苏哲的能力，哪怕我成绩不好，但我打球还行吧？我组织活动还行吧？我待人真诚吧？而不是仅仅因为我有个有钱的妈。”

他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烦躁：“可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别人对我的好，到底是真是假。这种感觉……挺糟心的。好像我整个人生，都被‘富二代’这个标签给罩住了，我想撕掉它，让别人看看里面的我是什么样的，却发现这标签粘得太牢，或者别人根本不在意标签底下是什么。”

黄振宇静静地听着，直到苏哲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倒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完了？”

苏哲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灌了口酒。

“苏哲，”黄振宇放下可乐罐，坐直了身体，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目光直视着他，“你这烦恼，听起来是挺欠揍的。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嘴里这些‘没劲’的东西，拼得头破血流吗？”

苏哲张了张嘴，想反驳，但黄振宇抬手制止了他。

“但是，”黄振宇话锋一转，“我懂你的意思。空虚这玩意儿，跟钱多钱少没关系。它是一种……找不到自己位置，得不到真正认可的感觉。”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想让别人看到标签下的你，光靠想没用。你得做点什么事，让你自己都认可自己。比如，你不是喜欢组织活动吗？下次别光顾着自己嗨，想想怎么能让大家真正玩到一起，留下点不一样的回忆。你不是打球还行吗？那就认真练，争取在校队打出名堂，让别人提起苏哲，第一反应是‘那个打球很拼的家伙’，而不是‘那个有钱的少爷’。”

他拿起可乐罐，再次跟苏哲碰了一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散，却带着力量：“至于朋友，真心的，有一个算一个。就像你说的，我黄振宇交朋友，看的是这儿，”他指了指心口，“不是那儿。”他又指了指放钱包的裤兜。“你觉得我是真心的，那就够了。管别人怎么看？你自己活得痛快，活得真实，自然能吸引到同样频率的人。整天纠结这些，纯属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你那破吉他，下次派对别让我一个人出风头。”

苏哲怔怔地看着黄振宇，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甚至有点毒舌的黄振宇，能说出这样一番直击心底的话。没有敷衍，没有说教，而是真正理解了他的困境，并给出了笨拙却真诚的建议。

“宇哥……”苏哲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酸涩逼了回去，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这次的笑容，比刚才明亮了许多，“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他拿起可乐罐，豪爽地跟黄振宇用力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窗外的蝉鸣似乎不再那么刺耳，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个少年。一个倾诉了内心的空洞与渴望，一个用他独特的方式给予了理解和指引。对于苏哲而言，黄振宇的存在本身，就是他摆脱“富二代”标签困扰、获得真正认可的最好证明。而对于黄振宇来说，守护这份难得的、不掺杂质的友谊，或许也是他在追逐遥远星空途中，一份珍贵的地面补给。水木园的深夜，见证着青春的烦恼，也见证着少年间不言而喻的支撑与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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