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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第3页）

……

五更梆子敲过三巡时，驿站檐角积了几日的雨水簌簌坠落。

可频顿珠盯着雨水在灯笼下化成晨雾，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弯刀吞口处的三道刻痕——那是三日前在云中郡留下的。

≈ot;大人，咱们在云中郡的眼线断了，那小子也被那按察使给找到，送回来楼玚家里……≈ot;

属下跪在地上，嘴里里呵出白雾，甲胄上的雨水随颤抖簌簌剥落，≈ot;那位按察使亲自带人抄了暗桩，十七个弟兄……≈ot;

可频顿珠抬手截住话头。朔风卷着雨珠扑进回廊，檐下青铜铃铛突然发疯似的乱晃。

他嗅到风里混着铁锈味的焦苦，那是云中郡特有的烽燧灰烬。

三年来他在这座边城织就的蛛网，此刻正如掌中漏沙般飞速溃散。

≈ot;备马。≈ot;刀鞘撞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惊起檐上栖着的寒鸦。十步外马厩传来不安的嘶鸣，二十余匹塞外良驹正焦躁地刨着冻土。

可频顿珠解下颈间狼牙坠子扔进炭盆，看着青烟裹挟着大王赐予的荣耀腾空而起。

城楼方向突然腾起三支鸣镝，尖啸声撕裂雪幕。

年轻属下猛地抓住他大氅的下摆：≈ot;大人！咱们现在出去就是活靶子！≈ot;

可频顿珠反手甩开这截断雁般的胳膊，靴底碾过对方坠地的兜鍪。

青铜护额在雨地上划出狰狞的弧，恰似苏珏那日撕开楼氏祠堂里牌位的轨迹。

当雨水穿过云层时，这支残骑已踏过冰封的桑干河。

可频顿珠勒马回望，云中城堞在晨曦中泛着青黑的血色。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混在商队里见过的苏珏——那个披着玄色大氅的文弱书生，正俯身替路边冻毙的流民阖上双眼。

彼时柳絮落满他的肩头，恍若神佛垂悯人间。

≈ot;大人，接下来……≈ot;

亲随的声音被北风吹得七零八落。可频顿珠抖开缰绳，马鬃上凝结的灰尘簌簌跌落。

雪原尽头，鲜卑王庭的狼头纛正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像团将熄未熄的野火。

……

江风卷着河灯残骸扑向石阶，苏珏踏碎水面倒映的星火。

楚越几人各自用刀尖挑开麻袋，雪色结晶混着暗红血块簌簌而落，在火把映照下泛出妖异的紫。

≈ot;是冰盐。≈ot;

苏珏蹲身拈起些许，指尖搓磨间竟有金石之音。

≈ot;去年冬至宴上，陛下赐给九侯的暖玉酒壶，需用此盐化雪烹茶。≈ot;他忽然想起楼玚醉酒时说的浑话——≈ot;长安城的雪都是咸的≈ot;。

衙役们拖着麻袋的手开始发抖。

这些专供皇室的贡品此刻像肮脏的米粒铺满江滩，其间还裹着几截泡胀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