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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接他回家时,这孩子已经和我们形同陌路,甚至……对星尘抱有敌意。我们一直以为他天性如此……”
雨越下越大,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保姆经常虐待他。动不动就打骂,把他锁在储藏室里,一整天不给饭吃……有次高烧差点没救回来,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所以现在他对衍衍的事总是亲力亲为,从来不敢假手他人。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
逢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袋被捏出细碎的褶皱。
他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那个从来不可一世的乔星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不堪的童年?怎么会可怜到连口饭都吃不上,病了都没人关心?
难怪他总是惧怕黑暗,难怪那次在酒店救下被下药的乔星曜时,他会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搂着逢煊的脖颈,滚烫的泪水浸湿衣领,反复呢喃着“别丢下我”。
乔星曜走过来时一直在想那是谁的车。
今天幼儿园的活动取消了,不过他还是过来了。
乔星曜牵着衍衍站在泥泞的小路尽头,他看见母亲与逢煊立在屋檐下,逢煊手中那叠厚厚的文件纸被雨水洇湿了边缘。
三个人的视线在潮湿空气里相撞,整个世界突然陷入死寂。
乔星曜的脸色瞬间褪得惨白。他想他妈到底为何而来呢?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看着他?
从小到大,她眼里永远只有病弱的星尘。
此刻她会对逢煊说什么?他们会如何讨论说他是如何恶毒地嫉妒兄长,说他不配得到爱?还是说让逢煊离开?
记忆像锈蚀的刀片翻搅着神经。
“小贱种,真以为姓乔就了不起了?次子就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恶魔!”
“强奸犯……你怎么不去死……”
冰凉的窒息感从脚底漫延。他站在泥泞里,耳畔嗡嗡作响,那些尖锐的诅咒与眼前沉默的对峙重叠。
眼底再也燃不起往日桀骜的怒火,只剩下被剥开所有伪装后,赤裸裸的畏惧与悲伤。
逢煊向前迈了半步:“乔星曜……”
“你不要说!我不要了。”他突然喃喃自语,声音破碎,“都是我不要的!”
衍衍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小声唤着“父亲”。
乔星曜猛地将孩子抱进怀里,扔掉伞,转身就往雨幕里走。凌乱的脚步践踏着泥水,语无伦次的低语混着雨声:“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衍衍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小脸埋在他湿透的肩头,带着哭腔一遍遍回应:“父亲……”
逢煊追出去时,看见那个总背影正在雨中踉跄。昂贵的西装裤管沾满泥点,每步都走得艰难又仓皇。
雨水顺着逢煊的额发滑落,他望着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忽然控制不住地发抖。
原来八岁那年决绝说出“断绝关系”的孩子,不过是害怕被抛弃。原来每次抢先说“不要”的人,只是因为太怕听见拒绝。
不要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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