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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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第1页）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这种感觉就像一叶孤舟行驶在大海上，找不到归属感，让我极其不适应。

吴歌打电话过来询问闻博文的情况，甄玉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静静地听着，电话打了很久。甄玉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我问她何时回来。她说：“我很想你，可是这里很美，我舍不得回来。”

闻博文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地看书，那一页书，他看了很久。或许他没在看书，而是在发呆。我挂了电话，走到他旁边问：“你为什么总是发呆？”

没想到他却反问我：“你呢，你为什么总是发呆？”

我说：“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他说：“我和你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还要待几天？”

“一周吧！”

“这么久，你想干什么？我可能没有时间照顾你。”他的语气极为冷漠。

“我自己逛，你不用管我。”

“那就好。”他又低着头看手里的书，看着看着又发起了呆。我想跟他说些什么，可看到他拒绝的姿态，便放弃了。

我轻轻拉上门，出了房间。

走在青石板上，外面下起了小雨。烟雨蒙蒙，跟画里的江南一样唯美。我一个人漫步在小巷子里，有时会遇见坐在门口的老人，他们和闻博文一样看着外面发呆。可能是这个城市太静了，静得大家都停了下来，甚至连做的事情都一样。

雨点在河里溅起了涟漪，有一艘小船从我面前划过，慢慢远去。船上坐着很多游客，他们好奇地用相机拍来拍去。

站在船头的大叔，穿着雨衣，跟他们讲解着什么。

我穿过巷子站在小桥上，听着雨声、水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汽笛声，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村子也是这样静谧，能够听到风声、雨声、蝉鸣、狗吠声。

在城市里待久了，都快忘记这一切了。

这几年很少回家，一直在医院没日没夜地上班。和吴一纶分开之后，一直单身。虽然也有人追，可是我对恋爱却提不起一点兴趣。其实就这样过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三月的时候，父亲生病住院。我赶回去看他，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精打采，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两个姐姐也过来了，她们看见我，像是看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客套而疏离。

在农村待久了，她们脸上写满了风霜。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去。

医生把缴费单拿进来问谁是家属，让快去缴费。两个姐姐低下头，一动不动。我接过缴费单，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姐姐们已经不见了。病房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我坐在他的身边，他紧闭着双眼，似乎没有任何话想和我说。

妈妈是晚上过来的，她看起来也老了，背驼得厉害。双腿因为风湿而变形，走路的时候很吃力。我过去扶着她，让她坐在父亲旁边。她看着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我一眼，说：“这些年你辛苦了。”

在我印象中，母亲很少对我这样客气。她习惯性默默做事，像是可有可无的人一样。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依靠父亲，她很少发脾气，也很少说话，和我一样，像透明人一样活着。

这样的母亲，看得我心酸至极。虽然我对他们并无浓厚的感情，可是他们如今的状态，还是会让我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我跟父亲说：“你好好看病，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谁知道父亲说：“我已经没事了，不花那个钱，你弟弟大了，要给他娶媳妇、买房子、买车子。”

“别这么拼命，他都那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父亲听到我这样说，并无感动，而是很着急地回应道：“他还小，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苦，这些事情，我不管谁管？你说我活着不就是为了他吗？”母亲就坐在父亲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想法。

“那我呢？你为我想过吗？”

“你是女娃，到时候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要我们怎么管？”

父亲说得理所应当，好像我问错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