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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水寇（第1页）

第57章水寇从长安到苏州，循着大运河，走水路。“阿瑛，大寒时节，大运河居然没有结冰！”

菊生站在甲板上，扒拉着栏杆，水杏眸子不错眼地瞧着沿途风光，有时候忍不住激动情绪，嚷嚷道。所幸，大冬天的，出船舱的甚少，无人看见菊生的自言自语。“提前有苍头，哦不，是水手，帮忙破冰。”

阿瑛趁着阴天，出来透透气，瞅着辽阔水面，漫不经心地答道。苍头是水师之中低级兵种水手称呼，她习惯性说漏了嘴。“阿瑛，这是什么鱼，白花花的身子，圆溜溜的黑点，看起来很好吃。”

菊生踮起脚尖，整个身子朝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倾斜，小脸蛋依旧洋溢着兴奋神采。“那是珍珠龙胆石斑鱼。你怎么没吃过，吃那种没什么小刺的清蒸翡翠石斑鱼，就属你最快。不过，珍珠龙胆石斑鱼不是大运河土生土长的鱼种，应是从岭南一带运送过来，不慎溜走的。”

阿瑛调笑道。语罢，菊生发现，好看的珍珠龙胆石斑鱼，竟然吃小鱼。鱼嘴张开，一口一条，干净利落，菊生捂住眼睛，不敢再瞅一瞅了。接着，菊生听见远处的水鸟啼叫，又伸出玉葱指头戳了戳。结果，尚未询问，就被阿瑛接过话头，有些不耐烦地恼道：“那是白鹭，擅长捉泥鳅。菊生，你是不是没出过远门？”

“爷爷只带我去过洛阳。”

菊生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小姑娘原来没见过世面，难怪一脑门子地喜欢小白脸。“菊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啧啧，那温柔富贵乡里的吴侬软语，听得你保证骨头酥酥，便彻底忘怀了需要不停打拼的长安。”

阿瑛也从未江南游，却不妨碍她叼着一口老油兵的痞里痞气调子。菊生与其说是习惯，不如是耳濡目染。陆琚教训得没错，女儿家家的，常将睡崔公子挂在口中，正是被阿瑛带坏。于是，船行数日，风平浪静，菊生对周遭景色依然感到新鲜。不过，阿瑛近来脾气暴躁，有时候在甲板待腻了，就要拽着菊生离开，还打出胖揍的手势。菊生思忖着，要是崔公子能够陪她一起江南游就好了。阿瑛顾忌到有外人在，也不敢奈何她。哎，菊生胆小，碰上陌生环境，晚上不敢睡觉，非要紧紧地拉着阿瑛一起同床。所以，有求于阿瑛的菊生，得顺着阿瑛的情绪。某夜，天色阴沉，不见明月，星光黯淡。菊生好不容易睡着，梦见了崔公子。梦中的崔公子，穿了单薄的亵衣亵裤，隐约可见玉白肌肤。哇塞，她好想摸一摸，是不是光滑细腻。咳咳，崔公子正在挑灯温书，她不能打扰。“菊生，快醒一醒。”

阿瑛扫过菊生在睡梦之中不争气地流着哈喇子的模样，毫不客气地赏了菊生一顿爆栗子。这个小玉匠，才离开了小白脸一会儿，就夜夜梦见。“阿瑛，你打扰我跟崔公子在梦中约会了。”

菊生揉了揉惺忪睡眼，接着后知后觉地感到额头疼痛，不禁飙出几颗泪珠。“菊生，你会水性吗？”

阿瑛问道，表情严肃。“阿瑛，我不会。”

菊生答得格外认真。若不是情况紧急，阿瑛又想给菊生一顿爆栗子。我去，这小玉匠，是不是除了打造玉俑和玉蝉，什么都不会呀！“子时到了，戴上鲛绡纱。”

阿瑛咬牙切齿道。对了，忘记介绍，这鲛绡纱是稀罕古董，不透光不透水，盛行于大楚王朝末年。可惜，手艺没能传承到大魏王朝，更别说如今的大齐。言归正传，阿瑛先是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接着踢翻了白釉莲瓣座灯台，然后抓了菊生从窗口滚落下去，途中一脚踹开几个穿了夜行衣的江湖人，从甲板上奋力一跃，跳入寒凉刺骨的河面。菊生果然不会水性，咕噜咕噜猛灌河水。阿瑛只能一边游泳一边嘴对嘴地帮菊生换气。呜呼哀哉，她尘封了数千年的初吻就这样献给小玉匠了！此刻的阿瑛，恨不得将菊生随着丢到岸边，尔后持着油纸伞杀回去，拿那些贼人出气，管是不是血流成河。可惜，她是女鬼，做鬼魂得有做鬼魂的觉悟性。她估摸着苏州方向，卯足了劲儿游水，务必赶在丑时前靠岸。近了，近了，阿瑛看到一座龙王庙。龙王庙，一来用于祈福二来供渔民歇脚。阿瑛将菊生拖上岸后，休息片刻，尔后背着菊生，一鼓作气地冲入龙王庙。砰然一声，菊生倒在草地上，大吐肚子里边灌的河水，而阿瑛又恢复成鬼魂样子。“菊生，我累得不行了，有要紧事再喊我。”

阿瑛倒头大睡。这时，菊生缓缓苏醒过来，差点溺水的难受感还没有褪去，便溅落几颗泪花。当然，现在的狼狈情况也容不得她慢慢哭泣。她本就成了落汤鸡，被四周的寒风包围，冻得瑟瑟发抖。哎，有时候她很羡慕阿瑛做了女鬼，不怕冷热。怎么办，她得想法子生火，否则会感染风寒的。可是，逃跑得匆忙，她没有随身携带火折子或者打火石的习惯。哈秋…哈秋，菊生打起喷嚏，脑袋有点晕沉沉。忽然，她听得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靠近，勉强打起精神。这龙王庙，前不着店后不见村的，她不会遇见水寇吧？阿瑛最近好像看过话本子，讲的是洛马湖水寇。传说，洛马湖水寇的头头，绰号小白条。名字取得可爱，干的却是绑架勾当。长安城某个贵女，看不顺眼初来乍到的富商女，便卖掉自己的头面，搭上青冥城即黑市的线，同小白条做个交易。小白条绑架归家的富商女，赚足黄金万两，几乎掏空了富商的家当。后来，这事暴露，贵女的父亲因此丢掉了官位。贵女成了民女，也路过洛马湖，小白条瞧见她有几分姿色，享用了一个晚上，转手卖到青冥城，供一群变态的看客玩耍。可怜贵女身边的丫鬟，长相普通，竟是被小白条嫌弃，剁碎了喂鱼。思及此，菊生害怕极了，连忙躲在龙王塑像背后。“小妹妹，我是小白条。”

来人光着膀子，满身腱子肉随着走动而抖落了水滴，迅猛地拎起菊生，笑起来露出一排又黑又黄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