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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送别（第1页）

第127章送别一个月后，小暑时节，天气炎热，时常暴雨。菊生的伤势已经痊愈，而崔瑢赖在璞玉记不走。“崔公子，你还在跟陛下犟呀。工部侍郎从二品，可是大官，有什么不好，你偏要盯着小小的吏部主事。”

菊生原本坐在水凳上，踩着踏板，忙于新接下来的玉蝉小订单，抬头却瞧见有闲情逸致煮茶的崔瑢，当即嘟起小嘴。“菊生，你莫不是嫌弃我好吃懒做。但是，我晚上可有卖力干活的，你瞧起来很是满意，怎么下了床榻就不认账。”

崔瑢搁下竹夹，浅笑道。小山眉凝聚一两重瑶姬遗留的巫山云，丹凤眼衔含三四朵蝴蝶飞不过的沧海水，仿佛要将这天下的绝色夺去九分。话音刚落，躺在房梁上偷看话本子的阿瑛，哈哈大笑。“崔公子莫说荤话，小心被嘲笑。”

菊生嗔道，一片火烧红晕从看得见的耳根子爬到看不见的脚踝子，感到极其丢脸。“菊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乐意当工部侍郎的，因为我没办法体谅大哥对你的伤害。况且，吏部主事正四品，不是小官。”

崔瑢捧着琉璃茶盏，凑近菊生的唇瓣，淡然一笑。菊生正口渴，咕噜咕噜下肚，非常畅快。接着，崔瑢搬了靠背椅，坐在菊生旁边，一会儿打起黄色缂丝凤栖梧桐图团扇，一会儿替菊生擦擦额头细密热汗。“爷，陛下召见。”

阿凡学聪明了，先站在璞玉记门外敲木板，压低了嗓音，不打扰这份静谧，又要教崔瑢听见。“崔公子，陛下打算来硬的？”

菊生担忧不已。“菊生，我好歹是大齐二皇子。”

崔瑢摇头失笑。崔瑢走后，菊生继续忙碌，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停止手上的活计，撑起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出了璞玉记。从永阳坊到安化门，需要穿过昭行坊、大安坊，颇有一段距离。菊生花了几个铜板，搭乘顺路的牛车，慢悠悠到达。安化门外十里路，设有撮角长亭，栽了几棵绿柳，专供送别。“菊生，你不会是同二皇子殿下欢好之后，又赶工玉蝉，才记得要跟我送别吧。”

况廷风摊开双手，调笑道。他今日穿得朴素，竹簪束发，紫棠色袖袍，却依旧遮掩不住清贵气质。菊生揉了揉眼睛，怀疑他是长安某位权贵的私生子。“菊生，送别总该有点仪式感。”

况廷风假装恼道。菊生听后，连忙折断身边的柳条，递给况廷风。况廷风接过柳条，拔掉绿叶，轻轻地甩了几下，激起菊生小时候被陆琚打手板的阴影，急忙倒退了数十步，还抖起小身板。“菊生，幸亏陆院长同我匆匆道别就离开，否则你这个记仇的小模样，能把他气得半死。老实说，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和陆院长在一起，你偏偏瞧上小白脸。”

况廷风大笑道，眼角轻轻滑落冰凉泪滴。从此往后，他再也没有资格喜欢菊生了。“况大人切莫说胡话，反而误了陆哥哥的姻缘。”

菊生一本正经地答道，却挨了阿瑛突然一顿爆栗子，疼得飚出泪花。阿瑛想告诉菊生，况郎君心中有愁绪，恐怕剪不断理还乱。然而，阿瑛又觉得，菊生即使听懂了也会装迷糊。“菊生，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请求外放。陆院长这么闷骚的性子，都忍不住旁敲侧击一番。”

况廷风若有所思，笑容逐渐消散。“权贵圈很乱，翻开里子，也不比平头百姓高贵。”

菊生叹道。因此，她大概不会入住皇子府，更不会嫁给崔公子的。菊生琢磨着，等崔公子寻到合适的县主，她就悄悄退出。实在忘不掉的话，关闭了璞玉记，出长安散散心，总之不能拖泥带水。“菊生，你看着软糯，实则坚毅。”

况廷风打趣道。蓦然，他轻轻握着菊生的肩膀，眸光灼灼，却竭力维持君子风度。他不过是想将这个有趣的小姑娘牢牢记住罢了。或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踏入长安了。可惜，有人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他。经历了生死劫的康玲珑，身子骨尚未恢复，配上一身素雅妆扮，倒是凸显出三分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柔弱美感。“菊生姑娘，能否向你借一借况大人，本宫代替太子殿下，要与况大人话别。”

康玲珑嫣然一笑，犹如初开的水莲花，绽放清雅。“菊生，先回去吧，日后还能相见的。”

况廷风轻叹道。菊生听后，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听陆哥哥说，况大人要外放哪个地方，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只禀告了陛下，显然是没得见面了。这时，她猛然察觉，况大人像极了长安的一团迷云。“太子妃娘娘亲自相送，微臣十分感动。”

况廷风后退三步，刻意拉开距离，不敢抬头正视康玲珑。那夜犯下的罪孽，他历历在目，竟是无法摆脱。不过，他瞧着太子妃娘娘跟个没事人一样，大概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见面尴尬的便只有他一个人。“雪花金高颈天鸡耳彝炉。”

康玲珑低吟道，柔柔婉婉的嗓音，就像雪花金高颈天鸡耳彝炉燃起的熏香，迷乱了况廷风的心智。况廷风怔愣许久，最后掀了衣摆跪下，任凭处置。这罪孽，瞒着太子殿下，已经特错大错，太子妃娘娘记得也好，至少活得明白。想必没有人愿意浑浑噩噩一生吧。“廷风，那夜是个错误，太子殿下不会知道。”

康玲珑带来了银剪子，剪断一截柳条，修修剪剪凌乱枝叶，赠给况廷风。“太子妃娘娘，就此告辞。”

况廷风低声道。语罢，他握着菊生和康玲珑分别赠送的柳条，转身离去。“廷风，你会回来的，你天生属于长安。”

康玲珑望着况廷风远去的背影，有些羡慕那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玉匠。她爱慕况廷风吗？她也弄不明白。那夜，她可以阻止她与况廷风的意乱情迷，可是最后一刻选择了放纵。于是，她给自己一个漂亮的理由，她必须牺牲身子，拔掉郭雨珊这根毒刺，又离间太子与皇后的母子关系。“本宫是太子妃，不能背叛太子殿下。”

康玲珑喃喃道，像是在努力提醒自己，尔后示意善诗扔掉银剪子。